第88章 打土豪才是来财正理

王凝之相继打开三个渗血的木箱,仔细查看,陈氏族长的发髻里还缠着未净的脑浆,楚熊圆睁的双目凝着惊恐,杨彝的头颅则被火药炸熏得焦黑,面皮皲裂如枯树皮。

王凝之眉峰微蹙:“仅此三个?”

阿山挠得铁盔叮当作响,憨笑道:

“俺就寻着这三个箱子,提溜着个脑袋进来怕吓着府里人,便只装了这仨。按郎君吩咐,陈家的陈太、杨家的杨序、楚家的楚列,也已伏诛,尸首现下都挂在城楼上了。”

此三人与朱刚一般,专为刘云之干些劫道杀人的勾当,其罪孽深重,在王凝之眼中尤甚于族长,自是该杀。

王凝之这才颔首:“部曲伤亡几何?”

“没咋伤着。”阿山直爽道,“陈、楚二姓未敢抵抗,杨氏更被郎君的‘雷火’吓破了胆,俺带人一冲便作鸟兽散了。”

“三族族产,可曾抄没?”

“这是刘元亮那厮的差事,俺不知晓咧。”

王凝之无奈扶额。

“罢了,你下去歇息吧。”

“是。”

阿山转身欲行。

“且慢。”王凝之叫住他,指了指地上木箱,“把这些带走。”

“好嘞!”阿山咧嘴一笑,俯身将三个血箱揽入怀中,丝毫不在意其上血水浸湿胸襟。

王凝之见此,更加无奈。

“今日回去好歹洗洗,换身衣裳,明日莫再顶着一身血腥出门。”

“知道了。”

阿山应声,大步出院。

……

……

翌日,丹徒县迎来了一波剧变。

“听说了吗?四姓的人,一夜之间全被拿下了!”

“拿得好!城北那片本该分给咱的官田,去年不就让他们给昧下了?我早瞧他们不顺眼!”

“何止官田!今早路过楚家巷,整条巷子都空了,阴森森的,瘆人!”

“这算啥?昨夜那声巨响,可曾听见?”

“听见了,不是打雷吗?”

“打什么雷啊,这都五月了,惊蛰都过了。我家儿子是给县令大人那些部曲送饭的,听他们说,那分明是县令大人的仙法,引的天雷。”

“真有此事?……瞧瞧去?”

“瞧瞧去!”

草间的露珠尚未消去,杨家邬堡的残垣边已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焦黑的门板斜插在壕沟里,木纹间还嵌着未燃尽的碎屑,有胆大的拾了块碎木嗅闻,被呛得直咳嗽。

“真是仙法!“卖豆腐的王老头戳着门板上的焦痕,“昨儿夜里那声巨响,我家屋顶瓦片都震下来了!“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更有人直接对着那邬堡叩首而拜,含泪仰天。

“县令大人引下天雷诛灭奸佞,是我丹徒之幸啊!”

好事者往杨家邬堡赶去,却有更多人围在了丹徒城南正门之外。

辰时三刻,丹徒南城门已围得水泄不通。

上面挂着几个鲜血淋漓的头颅,因为是才砍下来的,如今还未腐烂,上面惊恐的面色栩栩如生。

“这不是陈太,杨序,楚列吗?”

有人认出了这三人。

城门旁的告示栏前人头攒动,听着衙役高声宣读那朱笔写就的累累罪状:

“陈太劫杀商旅三十七人,楚列奸污民女十六名......“

衙役刚刚念完,便见有白发老妪扑到榜前痛哭,身后跟着抱着陶罐、懵懵懂懂的孩童。

告示被晨露洇湿,朱砂字迹在阳光下如血泪流淌。

丹徒的蜕变远不止于此。一夜之间,城中数家青楼悄然更换了老鸨,码头漕帮亦迎来了新的话事人……

各行各业的暗流,都在无声地进行着一场清洗。

随着丹徒四姓彻底成为历史,整座城池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喧嚣。县寺之中,那份迟来的庆功宴也终于得以补上。

府中侍女仆役各领了一份不少赏钱,众人见面都是喜气洋洋。

更夫卯时敲过梆子时,昨夜熬至三更的丹徒县令大人,才揉着惺忪睡眼推开纱窗,晨雾裹着血腥气涌进来。

远处城门方向传来隐约的喧哗,便见阿蘅捧着账册进来,碧绿裙裾扫过门槛,身上散发茉莉清香驱散了室内的几分戾气。

“四姓抄没清单在此。“她将桑皮纸展开,蝇头小楷列着:“膏腴良田千顷,市廛宅院九十八所,白金百镒,铜钱百万,耕牛四十有二,鸡禽牲畜无算......“

王凝之越听,心中越是震动。

这丹徒四姓跟着刘云之盘踞多年,敛财之巨,虽比不得他们琅琊王氏的底蕴,却也远超一般中等士族!

老祖宗说的果然在理,抄家灭族,才是真富贵!

如今钱粮充足,田宅广布,他终于能心无旁骛地着手经营了。

他取过一张《丹徒县堪舆图》,对照阿蘅手中地契,狼毫饱蘸墨汁,朱笔圈点勾画,神色渐渐专注而振奋。

丹徒城北七条巷弄,城南三条,连带周边千顷沃野,尽数归于王凝之名下!

他目光在城北数条巷弄的红圈间逡巡,最终在其中一条重重勾勒,注上“匠作营”三字。

丹徒工匠散处城中,难以协作。既然撒下去不少财帛,欲驱策其力,自当集中一处,便于配合,也更利管控。

在这一千七百年前的东晋,王凝之还想试着把土高炉搞出来,流水线也能尝试一下。

杨家邬堡所在的东郊,被添上一簇火焰标记,旁注“硝磺坊”。

昨夜阿山仅炸毁堡门,主体尚存,毕竟黑火药威力有限,邬堡稍加修葺即可复用。

此地远离喧嚣,隐蔽安全,正是秘密炼制火药的上佳之所。

然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如今生产力有限,硝石硫磺更是匮乏,难以量产,欲制火药,必先掌控矿脉源头。

这点还得靠着琅琊王氏的势力打听。

城南校场的位置被他标得格外醒目。

收编刘云之降卒后,麾下兵力激增逾倍,县寺旁那处方寸校场早已不堪使用。

降卒原驻之处亦非久安之地,扩建新校场,将降卒与原部曲混编操练,既可磨砺,也便监视。

笔锋流转间,他又圈出几处,分别批注:“丹徒乡学”、“窑作坊”、“新粮仓”……

待将图中圈定之处一一分配完毕,王凝之才搁下笔,舒展筋骨,长长吁了口气。

“钱粮已足,根基已立,”他眼中神采奕奕,“也该去见见那些工匠了。”

王凝之可还有好多想法,需要这些人帮自己实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