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盘算之间

陆浔心里猛的一震。

难道谢小环早就知道那趟活凶多吉少，可能有去无回？

那为什么还特意跑来找自己一趟，如果她早就知道地下的状况，也不可能...

不对，陆浔想着马上又掐掉了这个看法。

自己是主动跟着去的，谢小环在一开始就说过要自己尽早离开，甚至说就算没有把事情做成，也要赶在子时离开，所以自己去就是个意外。

那既然这么危险，也不可能是因为想要那点银子去喂虫子，这不是谢小环的性格。

所以...

所以那个任务理论上不可能是谢小环主动去接的，而是上面那个叫闻香窦的组织强制要求她参与行动。

且，不可拒绝。

而那个被谢银环一剑刺穿的男人，要么是闻香窦里的人，要么就是他手里有谢小环两姐妹或者闻香窦内部组织的相关把柄，且这个把柄是致命的。

而如果是闻香窦里的人，那么这个男人就一定是个监视的存在，且自以为是不被知晓的。

一旦谢小环去而不返，她肯定不希望谢银环再受组织的摆布，所以才提早交待了后话。

可不管是两者哪种，那个男人都必须死！

陆浔突然想起一个让自己更为震惊的事，他突然把视线瞥向了桌面那串糖葫芦上，轻声问道：

“那个杀你的人，是不是一个穿着一件红色短夹，头上扎着一支奇怪冲天辫的小女孩？”

“她手里还捏着个脏兮兮的刺绣大红虎头帽！”陆浔立马又补充道。

谢银环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小鸡啄米一样直点头道：

“嗯嗯嗯嗯，就是她，你见过这个人？！”

“我当时跑的挺急，想着趁着夜色尽快藏到这屋里来，谁想到刚拐了个弯，就碰到那个小女孩，我当时根本就没想着她是来杀我的。”

“直到她凑到我面前，问我要不要糖葫芦，我才觉得不对劲...”

陆浔闻言伸手猛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一瞬间感觉后脊发凉。

真的是她！

陆浔脑子里突然划过渡口的那场画面，如果当时那两个巡逻衙役没有来，自己岂不是直接就横在那里了？

一个小女孩，看着那么人畜无害，竟然心思能这么猖狂激进？

可自己也不过是去了一趟青楼底下，回来后几乎哪都没去，又怎么被有心之人发现且辨别了身份呢？

不过也有可能当时真的只是巧合，那个小女孩并不认识自己，只是单纯的想卖两串糖葫芦而已。

可这巧合也巧合到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陆浔想到此处，再次冷汗直冒，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往后出门估计得更加变装易容了。

“见过，就在我来渡口的时候。”

陆浔将当时的情形简单说了一下，反正这个小女孩如此特立独行的装扮，只要还在这金陵城里，自己一定能再碰的上。

“你在这里休息，我等下先去看下园里的情况，然后给你带点吃的来。”

陆浔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看了一眼屋子里另一间侧房，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我现在估计也回不去我自己住的那屋了，而且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太放心，那间房我这段时间就先住着，咱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谢银环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有点喜出望外地道：

“可以可以，我刚才就想说这个来着，我又怕你不愿意，姐姐现在生死不明，我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陆浔闻言微微动容，自己其实是真的没法回去，那边还有个头铁的捕快在找自己，关键现在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失踪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所以根本无从查起。

只希望那个白衣男人和那个捕快认识，能把这事圆了过去，自己才好专心查谢小环的事。

陆浔想着又看了一眼谢银环，这个妹妹心性如此单纯，现在又深陷杀人案里，且如今线索疑云重重，至少也要让将谢银环先脱身，保证她的安全以后，再一起找机会去摸摸那个闻香窦的底细。

“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如果想睡觉，最好要那只大虫子出来给你守着。”

陆浔也不知道那个银色虫子除了治愈缝合伤口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杀人技，反正谢银环不说，这种人家苗疆密传，肯定不会再去问了。

“那你...早点回来。”

谢银环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陆浔轻声说了句。

陆浔点点头，轻轻将大门打开，还特意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把门合上缓缓走了出去。

这里靠近金陵主城的最西边，再往后几个巷子是一片小竹林，竹林后面就是高耸的城墙。

陆浔知道那个小女孩暂时应该不会再来了，但是也保不齐她心思缜密，再来杀个回马枪。

陆浔依着来的时候的巷子路，凭着记忆往回赶去，这个时间点，陆浔算着应该刚过亥时不久，他没有往梨园的方向走，而是找了一家就近的还未打烊的茶馆。

吃了一次亏，陆浔明显激灵了不少，此时去梨园多半就是暴露行踪，这和衙门关系都不大，不管那边状况如何，肯定会有人盯着。

此时这间茶馆内熙熙攘攘坐了三四桌，也是接近子时，大多客人应该都回家歇息了。

陆浔随便找了一张靠门的位置坐下，一个老掌柜从桌台走了过来，微笑道：

“客官是要吃点夜宵吗？”

茶馆虽叫茶馆，并不只是喝茶，这边金陵西街的文化都是饮夜茶，顺便吃点小吃饺子小笼包什么的闲聊，权当晚饭。

陆浔虽没来过这边几次，但是对这个文化底蕴还是早有耳闻。

“还有些什么吃食，随便上点，然后来壶龙井。”

陆浔这次不再当个乡巴佬一样，他说着轻轻摸了摸脸。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脸皮，这个东西大概是习惯了，几乎都随身携带。

来这路上陆浔特意还先绕着去了一个正准备打烊的裁缝铺子里换了身暗色衣裳，也是为了更好掩人耳目。

“好勒，客官稍等。”

老掌柜点点头离去，不一会端了几碟小吃上来，茶水便早有个小二端了上来。

陆浔看了一眼，一碟豉油鸡爪，一碟排骨蒸香芋，一碟炸鱼干，还有一笼蒸饺。

挺到位。

陆浔给自己满上，自顾吃着，旁边隔桌有三个客人，也都是普通百姓打扮。

“哎，你们听说了没，大概一个多时辰前，福禄巷子那个梨园里差点杀人啦...”

“啊...”

“那个馆子里乌烟瘴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我说，那戏唱的还挺好，就是挑错地了。”

“好像就是两个唱戏的，一个女的把一个男的给捅了...”

“但是没捅死。”

陆浔闻言抿茶的动作忽的一停，随即又再次一饮而尽。

说话的那个男人瞧了陆浔这边一眼，礼貌地点点头，然后继续压着声音说道：

“害，我也是听我那婆娘说的，她当时就在那园子里看戏来着，说当时吓的魂都没了。”

“那咋个没死了...”

“听我婆娘说是没戳中心口，歪了一点，然后被一个女人用马车接走了。”

“哎呀，这肯定就是男人那档子事，偷腥呗，被发现了呗，人家小老婆都来接人了...”

...

陆浔吃了几个饺子和一些小吃，发现他们话里再没有什么自己可要的线索，便招呼着那个老掌柜将剩的吃食打包。

“帮我拿些木签子，多拿几根。”

陆浔突然说了一句，老掌柜明显愣了愣，不过还是笑呵呵地点头说好。

陆浔给了银子，随意望了一眼馆子四周，提着吃食便往门外走去。

他并没有直接回巷子，而是朝着东街的方向走，那边人流接锺，陆浔想着还是先去人多的地方绕个大弯看看再说。

不过此处离中心的繁华地带还有段距离，陆浔加快步子走着，可还没拐两个巷子，他就忽然停下了脚步。

陆浔扯了扯嘴角。

果然，被人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