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戏院杀人

女子闻言眉头微皱,随即露出一丝会意的媚笑,她轻轻靠着陆浔坐了下来,凑在耳边喃喃道:

“原来公子是熟客啊,还非要装的像是第一次来一样。”

陆浔闻言不解,我不就是问个人名吗?

“这里人多眼杂,不便细说,公子要的什么谢小环,刘小环,李小环,我们那里都有,只要公子喜欢,可以唤作什么都成。”

“而且我们那里不像那些青楼胭脂庸俗之地,保证让公子既能感受书香琴赋之韵,又能陶冶红颜知己之情。”

女子说着再次贴着陆浔坐的更近了些,脸上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陆浔闻言心里被震撼到五体投地。

这唱戏的梨园里,竟然还能藏着这么个隐晦的新鲜玩意。

难怪难怪,她们还穿着一致的黑色紧身袍,这茶楼,这戏园,可隐藏的太深了。

陆浔直到此刻才发现,时不时有几个穿着一样黑色袍子的女子,在一些看客桌前细细轻语,然后他们就借故朝着客堂边的一处深暗巷弄里走去。

那些客人还是单独自行离开的,那几个充当拉客的女子又继续流转在坐席之间,或莺莺燕燕,细致倍微地继续端茶倒水。

“下次下次...”

陆浔瞬间都有点拘谨起来,自己就是想来打听一下谢小环的消息,这一顿话下来,差点把自己送入云霄。

“公子当真不考虑下嘛,这戏子有什么好看的。”

陆浔闻言脸色忽的一变,他斜着眸子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一丝冷意瞬间暴露出来。

“哎呀,那就下次,公子是要龙井是嘛,我马上就要人送来。”

女子说着顺手将陆浔手里的银子拨了过来,陪着笑脸便悻悻走开了。

铛铛铛铛铛铛....

戏台上忽的响起入戏的奏乐,台下众人开始拍手迎合叫好。

陆浔侧过脸来重新坐正,这种戏曲其实他从未听过,但自从那次谢小环在海边给自己唱了一曲之后,他倒真想好好听听。

可惜,台上唱的并不是那曲《牡丹亭》。

陆浔此时注意到后墙上贴着一幅横联。

上名《百花记》。

戏台之上,一男一女,皆描妆勾鬓,女子佩一把青色侍剑,头戴白玉珠冠,男人则持一柄赤色主剑,头带青丝盘红圆缨盔,身后则镶六面锦红大靠旗。

男人持剑环台而走,身后靠旗振振生风,此时女子入戏,她踮脚而行,藏剑踱步,继而和男人对剑相舞。

他们时而连环后翻,时而飞窜左右,配合伴乐的鼓点声,将气氛一下子拉了起来,惹得台下众人再次拍手叫好。

陆浔微微一笑,跟着轻轻拍手附和,随即便见一个女子呈上了一壶茶来。

陆浔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抿着茶一边听着台上的戏腔之音,眼神忽的闪过一丝落寞。

他脑海里又浮现着那个夜里谢小环在海边月下,为他起舞轻吟的画面。

他想着,大概也只有那个时候,她就是她,自己也是自己。

...

良久。

台上的这出双人舞剑的戏码接近尾声,陆浔看着两人持剑对立,互诉衷情的桥段,突然觉得有点狗血,于是将视线移了开来。

陆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此时,台前忽的传来一阵尖叫。

“啊!”

“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

陆浔闻言猛的抬头,就看到台上那个头戴珠冠的女子,正握着那把青锋剑对着男人的胸口刺了进去,她似乎觉得刺入还不够男人死去,便脚后跟一个使劲,长剑顶着男人的身躯再次刺入。

呲!

剑尖瞬间贯穿男人的后背,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而出。

台下瞬间乱作一团,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往巷弄外跑去。

陆浔就看着那个女子脸色略微惊慌,她趁乱瞬间弃掉那把青锋剑,朝着戏台下的一处深巷里跑去。

巷陋昏暗,数息之间,女子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巷弄前屋的那些茶客们已经跑了大半,陆浔赶忙跟着人群往外涌去,他边走边朝着女子逃走的方向靠。

陆浔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可能和谢小环有关系,就算没有关系,陆浔也想尝试去问问,至少当下的情况,能够让自己摸的到的线索几乎为零。

陆浔知道那个女子肯定不会往人多的河堤方向去,毕竟那边夜间巡视的捕快大有人在,她自己妆都没卸,衣服都没脱,如果往那边走,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靶。

所以她逃的方向只会是福禄巷子后面的居民区。

只是陆浔对这一片地形几乎不熟,他只能靠着一点点方向感不断穿行在条条深巷之间。

陆浔今天并没有特意换装,他也压根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他索性将亮色的外袍脱了下来,弃在一处角落,露出一件打底的黑色短衫。

陆浔走着走着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忽的停下了步子,眼睛微微一眯。

而在他的手腕里,不知何时,出多了一把精巧的短刃,短刃的刀柄,赫然便是谢小环在密室里,一指叩断的那一截剑柄。

陆浔白天特意去了一趟金陵的铁匠铺子里,将那把已经没有剑刃的剑柄重铸刃身,摇身一变成了一把精美的短刃。

此时陆浔正站在一处巷弄的拐角处,他缓缓呼吸,沉闷的心跳感嘭嘭冲击着他的五感,让他整个人更为清醒起来。

夜空的乌云散去,一抹月光忽的照进了巷子里。

陆浔微微探出一双眼睛,朝着拐角深巷里望去。

空无一人。

嘭!

陆浔正要苟身摸去,巷子一侧的墙壁上忽的跌下来一个人,正是那个还来不及脱掉衣服,卸去妆容的女子。

陆浔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他瞬间朝着女子奔了过去,随即立马又在她眼前猛地站定。

视线里,女子正微微张着嘴巴,鲜血不断地从她嘴里渗了出来。

血水几乎透了她半边脸,将她描的妆容打花。

而在女子的胸口上,正插着一串带血的冰糖葫芦。

鲜血顺着赤红的山楂淌了出来,吧嗒吧嗒地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