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历九百九十九年,霜降。
太行雪顶的天秤殿檐角挂着九尺冰棱,十二道星轨在琉璃瓦上投下菱形光斑,将殿内正在演武的少年们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棋子。林夜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三尺青锋上凝结的星芒正与他腕间青铜怀表产生共振,表盖内侧的裂痕又深了三分。
“林夜,分心了!“
掌教师傅的星陨剑擦着他耳际掠过,剑锋带起的星力在他左肩划出寸许深的血口。少年踉跄后退,校服领口处的天秤纹章突然发出刺目银光——那是初代守护者血脉的警示,预示着星轨即将偏移的征兆。
“抱歉,师傅。“林夜低头擦拭剑锋,余光却瞥见殿外漫天大雪中,十二道星轨竟有三道泛起了涟漪。这种异象在他十六年的圣殿生涯中从未出现过,更令他心惊的是,怀表链上的星核吊坠,此刻正对着西南方向微微发烫。
戌初刻,雪愈下愈急。
林夜蹲在膳房后的柴堆里,借着火堆微光研究半幅残图。这是他在天秤殿禁阁偷拓的《天穹星轨图》,残缺处赫然画着与自己怀表相同的阴阳鱼图案,旁边用朱砂写着“混沌既分,双生必陨“八个古字。
“咯吱——“
风雪中传来瓦片轻响。少年骤然抬头,只见三道黑影踏雪而来,靴底未沾半点雪花,衣摆处绣着逆生的天秤纹章——那是圣殿叛徒的标志。
“交出星核吊坠。“为首者掀开兜帽,左脸爬满暗金色咒纹,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三师兄。他掌心翻涌着黑色星力,与林夜所学的纯白星芒截然不同,“别逼我们动用暗蚀功法。“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林夜惊觉对方袖口露出的青铜齿轮,竟与自己怀表的零件如出一辙。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剑柄时,脊椎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某种沉睡的力量正顺着剑鞘涌入经脉,在丹田处凝聚成黑白双色的太极图。
“叮——“
怀表盖应声而开。林夜瞳孔骤缩,表盖内侧的合影不知何时起了变化:本该只有自己婴儿的影像旁,多出个浑身缠绕黑雾的孩童,两张相似的小脸中间,正是与残图相同的阴阳鱼图案。
“混沌星图!“叛徒们同时惊呼,三道黑色星环在身后展开,“难怪大祭司要封锁你的身世,原来你是初代守护者的...“
话音戛然而止。林夜手中的青锋不知何时泛起紫金色光芒,剑身上浮现出十二道星轨纹路,正是《天穹星轨图》的完整形态。当他挥剑时,雪地竟被分成黑白两半,叛徒们的星力在交界处发出刺啦声响。
“这是...双生剑域?“三师兄的咒纹突然裂开渗血,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星环出现裂痕,“你竟然能同时催动星核与暗蚀之力...“
风雪骤停。林夜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前世的自己在星劫中陨落,临终前将混沌之力封入怀表;今世的自己在雪夜遇袭,而这些叛徒的目标,正是自己体内的双生之力。最令他心惊的是,每个碎片中都有个与自己长相相同的黑袍少年,握着染血的天平剑刺向自己心口。
“噗——“
剑刃入肉的闷响惊醒沉思。林夜看着三师兄倒地的身影,发现对方手中紧握着半块怀表残片,残片内侧刻着与自己怀表相同的星穹图,只是齿轮方向完全相反。
“星劫将至...双生归位...“三师兄临终前的低语与记忆中的声音重叠,他突然指向西南方向,“暗星殿的人...在摘星崖...“
话音未落,太行山顶突然传来天崩地裂般的轰鸣。林夜抬头望去,十二道星轨中代表“天秤“的那道光辉,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澹,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腻的黑色物质,如同活物般顺着星轨攀爬。
“不好!“他抓起叛徒遗留的残片,朝着圣殿后山狂奔。积雪在他脚下凝成冰棱,怀表链上的星核吊坠光芒大盛,指引他来到初代守护者的衣冠冢前。
墓碑上的星轨图正在崩碎,中央凹陷处与他手中的残片完美契合。当林夜将残片按上去的瞬间,碑身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尘封千年的剑匣——青铜剑鞘上缠绕着十二道星轨,剑柄处镶嵌的黑色石板,竟与他怀表内侧的裂痕一模一样。
“咔嚓。“
剑匣应声而开。林夜握住剑柄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万年前星劫初临,初代天秤守护者将混沌之力分成两半,自己与暗星君主本是同魂双生,却因星轨法则被迫对立。最后一次星劫中,两人同归于尽,混沌之力被封入十二座圣殿。
“原来如此...“少年看着剑鞘上的裂痕,终于明白自己掌心的阴阳鱼为何总是隐隐作痛,“每修复一道裂痕,就能觉醒一种双生剑技,而当十二道裂痕全部修复时...“
“当十二道裂痕修复,便是双生归位之时。“
沙哑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林夜骤然转身,只见雪地里站着个黑袍少年,面容与自己一模一样,左眼角的星芒胎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对方手中握着与自己相同的青铜怀表,表盖内侧的合影上,两个婴儿的指尖相触,溅起紫金色的火花。
“我等你很久了,另一个我。“黑袍少年掀开兜帽,露出与林夜如出一辙的面容,只是眼中倒映着翻涌的暗蚀黑雾,“星穹怀表的齿轮已经开始倒转,还记得十万年前我们共同许下的誓言吗?“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林夜感觉有两股力量在体内激烈碰撞,星核与暗蚀之力在丹田处形成巨大的漩涡,而手中的剑鞘裂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他抬头时,发现黑袍少年背后的星轨竟在逆向旋转,太行雪顶的十二道星芒,已有半数染上了诡异的黑色。
“你是暗星君主的转世...“林夜握紧剑柄,剑身上的星轨突然与天空中的星芒产生共振,“我们本是同魂双生,却因星轨法则被迫为敌。但这次,我不会再让星劫毁掉这片大陆。“
黑袍少年轻笑,掌心翻涌出暗蚀之力:“天真。没有暗蚀,何来星核?没有毁灭,谈何创造?我们的争斗,不过是双生星轨法则的永恒循环罢了。“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出手。林夜的剑招带着星核的光明,每一剑都在雪地上留下灼痕;黑袍少年的掌风裹挟着暗蚀的腐朽,所过之处冰雪皆成齑粉。当两股力量在天秤殿顶相撞时,十二道星轨突然全部倒转,星穹大陆的夜空,第一次出现了星辰逆行的异象。
“叮——“
怀表齿轮卡住的声音格外刺耳。林夜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破茧而出,背后浮现出由黑白双星组成的太极图,每颗星子都对应着十二座圣殿的方位。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其余十一座圣殿的守护者同时抬头,看着星轨逆行的异象,眼中露出惊恐与期待交织的神色。
“第一道裂痕,修复了。“黑袍少年看着林夜背后的星图,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接下来的九道裂痕,你准备用多少人的性命来换?记住,每修复一道,星劫就会提前十年降临。“
话音未落,他突然化作黑雾消散。林夜踉跄着扶住墓碑,发现剑鞘上的第一道裂痕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剑柄处浮现出一个微小的沙漏图案——那是时空回溯的标志。
雪不知何时停了。林夜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发现十二道星轨中,代表“天秤“的星芒已经完全熄灭,而在西南方向的摘星崖上,一座由暗蚀之力构成的宫殿正在缓缓升起,与天秤殿遥相呼应。
他握紧手中的剑,怀表链上的星核吊坠突然发出强光,照亮了表盖内侧的合影——不知何时,两个婴儿的手已经交叠在一起,背后是即将崩塌的十二座圣殿。而在照片的角落,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星劫即归,双生必合。唯有同陨,方能重启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