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顺其自然

王母急忙点头如捣蒜，“对对，嫂子说的是百分百的实情。是我觉得被拿来当枪使了气不过才去找的老陈太太！

她从前装的像个人似的，谁能想到坏得很，那心眼子跟蜂窝煤似的，防不胜防啊！”

王老四也跟着附和，“是啊，我这从山上下来才知道那老陈家那么的不当人，不但差点坑了咱家大闺女，还挑拨的咱们两家不好了！

要不是那老太太一把老骨头了，陈宝丰脑子受了伤，我也得去他们家闹一通！”

过来围观看热闹的几个邻居，也都议论纷纷，说起了类似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前其实就瞧出来那老太太不是啥好人的马后炮的言论。

陆先进和赵慧芳刚参与了几句，陆远就在院子里喊他们进来了。

而王老四和他的媳妇见状，紧忙也一起跟着进了大门。

毕竟，有些话也不方便当着邻居们的面说。

于是，一家之主的陆先进还是把人让到了屋里落坐。

不过，任凭这两口子如何的巧舌如簧，道歉求情，谈起过去的情谊。

即便父母都有些明显的摇摆了，陆远依旧一口咬定卖鱼的事情已经定好了不能改变。

陆先进他们见老儿子态度这么坚决，也很快统一了战线。

最后，两个人只好失望的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王老四很是郁闷恼火的嘟囔着，“现在这老小可真是能当家做主了，我看老陆大哥还有嫂子说话都没有他好使！”

王老四媳妇也是又闹心又后悔，没好气的说道，“可不嘛！你是不知道那天那场面，我就话赶话的说句就没有这么办事的，以后还能来往吗。

结果，这小子就抓住话把了，说这些年借钱借粮的事，还说没有来往的必要。完了还让小二把卖鱼钱算清，以后不让卖了！

今天也是，老陆大哥和嫂子都是心软的人，就他心硬的很，说不行就不行！

平时叔叔婶子叫的那么热乎，翻起脸来可真是不认人啊！白瞎我这些年……”

王老四不爱听的打断了她，“你个老娘们也别叭叭的就说人家了，要不是你非得去兴师问罪，也不能彻底把人得罪了！

明明能够大家都好的事，一下子整的稀碎！哪怕你等一等，让人往山上给我送个信之后再商量商量咋办，也好过现在这样啊！一个月少挣多少钱！”

一提到钱，王母更是后悔的想要捶胸顿足，眼泪都出来了，“我那能想到啊……小二也是的，之前不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又不傻，还能把挣钱的事儿往外推？”

王老四冷哼一声，“这小子也是个白眼狼！对了，他回林场开工资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王母用棉袄袖子抹了抹眼泪，“应该是快了吧。”

王老四沉吟了一下说道，“咱们咋的都不行，还是他们同龄人好说话，让他想招吧。”

王母的眼里也泛起了希冀，“确实，要是小二去找那老小好好的求求，没准能成。”

……

天蒙蒙黑的时候，陆远再次穿戴好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等到他骑到了林业局时，天色就已经彻底的黑透了。

被服厂五点下班，陆远看了看时间还很充裕，又去了商店逛了逛。

林业局的商店到底跟市里的一百货比不了，卖的东西种类也少了许多，但基本吃穿用的东西都可以买到。

每次一进来，都会闻到很多东西混合在一块的味道。

用未来的眼光来评定，那或许就是怀旧的所在。

国营的商店关门时间也是准时准点的，陆远买了些桃酥和江米条，拎着打好的纸包离开的时候，营业员们也开始收拾算账了。

随后，他几乎是踩着表针到了厂门口。

不出意外的又看到了刘志鹏的身影。

因为有了昨天的短暂交谈相处，这回两人熟稔了许多，互相笑呵呵的打了招呼。

“你这每天都接送你姐她们，也是挺辛苦的。”

陆远现在还得保持好人设不崩，所以也没有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说句不辛苦，然后随口问一句，“你们林场开工资了？”

“开了。我们那个林场的场长还行，不像有的林场经常压支，还得拖着。”

刘志鹏忙继续说道，“你二姐上个月有十九天工，我都帮她开回来了。”

陆远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下班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于是，两人也停止交谈，都看向了厂门口。

很快，陆家姐妹俩亲密无间的挽着胳膊一块出来了。

看到陆远和刘志鹏又并排的在一块，陆霞也没有了昨天的惊讶，走近了一点以后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我工资帮我开回来了没有？”

“开回来了。

“谢谢啊。”

“跟我还那么客气干啥，喏，这是工资和手戳，你数数跟工资条对不对。”

“我都让你帮忙了，还数啥啊，肯定错不了。”

他们当着姐弟俩的面，迅速的进行了交接，之后眉来眼去的却沉默了起来。

陆远哪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不想走，一个想要留，却因为他们这两电灯泡的存在，不好意思张那个口。

他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煞有其事的说道，“二姐，咱家这自行车车胎气不怎么足了，我驮两个人费劲啊，不如让刘哥辛苦点帮忙驮你回先锋吧。”

刘志鹏顿时喜上眉梢，抢在陆霞前面笑道，“老弟，那辛苦啥啊，举手之劳，我反正也没啥事。”

陆霞岂能不明白弟弟的良口用心，也绷不住的乐了，“不耽误你的事就行。那老小，你驮大姐吧。”

“好嘞。”陆远笑眯眯的应了声，然后就跟相视而笑的大姐挑了挑眉，招呼她坐上后车架。

对于下班回家的人们来说，通常只会觉得归心似箭。

但是，对沉浸在暧昧期的男女来说，一般都会感觉路程太短，时间过得太快，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

平常陆远载着两个姐姐，那是顶着寒风，一顿猛蹬。

今天因为情况有变，也减缓了一些速度。

不过，就算是骑的再慢，也总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正当陆远和刘志鹏在自家大门外的山丁子树旁边嘎吱一声停下，都单脚支地控住自行车。

陆英和陆霞先后的从车后架上跳下来。

刚说了两句道谢告别的话语，担心几个孩子没有按时按点回来的赵慧芳就揣着手出来了。

“你们今天咋这么慢？这个是……”

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有点过于安静了。

还是陆远忍着笑意，大大方方的跟母亲说道，“妈，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跟我爸上回弄鱼回来遇到的我二姐的一个同事刘哥。

他帮我二姐把上个月的工资开回来了，然后正赶上车胎气不足了，就帮忙送下人。”

赵慧芳之前就知道了二女儿有个追求的对象，只是没有像陆先进和陆远那样见到人，一面借着夜色端详对方，一面笑着说道，“我听说过，你就是小刘啊，小伙子可真是个热心肠。”

刘志鹏现在还不是那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的时候，很是局促紧张的急忙打招呼叫人。

“婶子好。我本来也要上去给自己领工资，然后顺带的帮陆霞领一下。”

“那也得好好谢谢你啊，要不然还得耽误工作特意去跑一趟。”

现在来到家门口，哪有不让人进门的道理，赵慧芳说完，又热情的招呼着，“这一路冻够呛累够呛吧，赶紧的进屋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陆远也跟着笑着附和，“是啊，刘哥，肯定都冻透了，暖和暖和再走。”

陆霞虽说还没有同意追求，但也知道心疼人的，“走吧，进屋待会。”

盛情难却之下，刘志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抱着一股踩在棉花上的感觉，跟着进了院。

陆先进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推开了屋门走了出来。

当看到了二女儿的那个追求者竟然来了家里，这脸色就不太好看。

因为身为老父亲，自然而然的涌起了一种好像是自家精心养了很多年的一盆花，要被人脸盆带花给端走的感觉。

但有些表情转瞬即逝，很快又换上了笑呵呵的模样。

“这不是那个小刘吗？你们咋碰一块去了？”

陆远又当了一回发言人，言简意赅的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陆先进太了解老儿子了，一猜就猜到了八成是这小子玩的套路，隔着虚空指了指他。

陆远嘿嘿的笑了。

其实，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一个送回家的提议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但既然都发生了，就顺其自然好了。

等到把人让到了屋里，陆霞和陆英姐妹俩脱下帽子手套大衣以后，就去忙着沏茶倒水了。

而陆远陪着父母一块的招待着坐在炕沿边略显紧张和不自然的刘志鹏。

陆先进从半盒烟里磕出来一根，“小刘，会抽烟吗？来。”

刘志鹏急忙微微欠身，摆手拒绝，“我不抽，叔。”

赵慧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那喝水吧。”

“我不会。”

刘志鹏自己说完都愣住了，之后脸造的通红。

陆远和家里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只不过前者是没把对方当外人的放声大笑，其他人是忍笑或者轻笑。

不过，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倒是驱散了拘谨和尴尬的氛围，场面轻松多了。

陆先进言不由衷的说道，“你这孩子，别紧张啊，到这里就跟到自家一样。”

赵慧芳附和，“是啊，你跟我们小霞同事那么久了，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家都啥样。”

刘志鹏自然了许多，“听说了。我们知青点的人就没有不羡慕陆霞的，每次下来再上去带的炒咸菜啥的，都好吃的不得了，婶子的厨艺真好。”

赵慧芳最喜欢听旁人夸她做饭好吃了，马上笑着说道，“好啥啊，就会做点家常便饭，炒咸菜觉得好吃，估计也是因为我往里面放了点肉。”

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关于刘志鹏的家庭还有未来的职业规划，夫妻俩就都掌握了。

陆远在旁边听着，不时的插上一句。

从父母的表情里也猜到了对人还算满意，对家庭不太满意。

不过，这种情况上一世已经发生过了，他也没当回事。

随后，等刘志鹏极有眼色的婉拒了留饭告辞离开。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吃饭的时候，还分享了一番各自的想法和意见。

陆霞忍不住放下筷子说道，“我俩现在还是同事关系，你们想那么远干啥啊？要是哪天我们真处上了，再计较这些也不迟。”

赵慧芳安抚的拍了拍二女儿，“事确实是这么个事。但是我跟你爸不是也想你以后能找个差不多的婆家吗？”

陆先进沉声道，“有句话叫买猪看圈，虽然话粗糙了点，也是很有道理的。

尤其你们姑娘家，是嫁到人家家里，不擦亮眼睛看好了，以后结了婚后悔就晚了。”

陆远知道父母的一片心是好心，但二姐现在未必能听得进去，说多了反而容易伤感情。

于是故意的打岔，“买猪看圈这句话是农村的老俗话吧，下一句是不是娶媳妇看院？”

赵慧芳收到了儿子的暗示眼神，接茬道，“对。老话讲的，啥娘啥妮，妻贤家富，贤妻旺夫。

老小啊，等你以后找对象，也得好好的看看家里都啥情况，可不能稀里糊涂的。”

“放心吧，我肯定找一个又漂亮又知书达理的对象。”

陆远说着的同时，不知为何，眼前竟然还闪过了符合这标准的几个姑娘的脸庞。

尤其其中还有周清欢的时候，他自己都莫名的笑了起来。

同桌吃饭的家里人，却不知道陆远的心中所想，还以为这样的笑容是心里有了意中人了，不由好奇不已。

赵慧芳这个当妈的更是直言不讳的问出了口，“老小，你这是有目标了？快点跟妈说说。”

然后，自然是被陆远三言两语的给浇灭了刚刚燃起的火苗。

“哪有目标啊，要是有的话，我早就跟你如实汇报了，都不带隔夜的。快点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

等到过完了腊八，到了礼拜天要去赴约吃饭的时候，陆远还是从头到脚捯饬了一下自己。

当许卫民见到来家里找他的陆远时，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上下的打量着。

“大远，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变得更精神了？

完了，我这还抹了头油呢，白抹了，一下子就被你给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