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殉道者

山顶的视野格外辽阔，叶胜低头望向山崖下的风景，黄金瞳中的目光无喜无悲，像是高高在下的神明俯瞰渺小的世界，所有复杂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是平静。

山崖上爬满了死侍，浑身长满青灰色的鳞片，戴着骷髅鬼脸的面具，暗金色的瞳孔中满是对血肉的渴望，所有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悬崖顶端的叶胜，它们互相挤压撕咬着，争夺最先享用肉食的机会。

叶胜面无表情，在刚刚接触这种进化之路上的怪物时他还会感觉到恐惧，现在却不了，他冷笑着盯着这些王座之下的奴隶，瞳孔中满是嘲讽。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在加入执行部时他就有这样的自觉，屠龙之路上一定会有人牺牲，他只求自己的牺牲有意义。

他不再畏惧死亡，但还是有些后悔，或许他应该早点听从路明非的建议跟亚纪表明心意然后跟亚纪一起退役，离开屠龙战场的前线。

叶胜苦笑着摇头，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我安慰，即使回到过去他也未必会选择脱离卡塞尔学院，屠龙是他毕生追求的事业，无论结果如何，他无怨无悔。

亚纪站在甲板上，摩尼亚赫号向后退去，视线中叶胜的身影越来越渺小，她眼角模糊，身体慢慢变冷，心脏沉重地像是背负着巨石。

她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那是校长在英灵殿为毕业生颁发学位的日子，阳光明媚，她和叶胜在阳光的照耀下走过那片茵绿色的草坪，她满怀忐忑地想向叶胜表明自己的心意，叶胜忽然转过身面对着他，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阳光，

“亲爱的酒德亚纪女士，能成为我的搭档吗？”叶胜轻声说。

当时在亚纪的心里叶胜还不像现在这样一本正经，他老是喜欢取笑自己，即使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也还是一样。

而当时叶胜说这话时语气却一改平时的轻佻，真诚的让她有些不适应，眼睛清澈明亮，亚纪在他的眼睛中清楚地看到了俏脸微红的自己。

自那以后，他们就成为了搭档，还是像以前一样互相开玩笑，直到成为执行部的王牌组合。

酒德亚纪眼睛血红，手里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一柄带有装备部独特编号的炼金武器，那是叶胜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明明是他精心挑选，费了很多心思才弄来的礼物，偏偏还要说什么：“这是为了让你能在我释放言灵的时候保护我，我可不想我的搭档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软妹。”的欠话，真是可恶极了。

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呢？明明她才是应该在叶胜虚弱的时候保护他的人，叶胜送她的武器还在手中，那个本该由她保护的人却离她越来越远。

死侍已经爬到了山顶，叶胜无路可退，这些怪物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没恢复多少体力就面临战斗。

好在山顶空间狭小，他还能勉强支撑一会儿。每当死侍想要爬上山巅，叶胜就赏给它一颗大口径子弹，虽然没法打穿死侍的骨骼，但子弹附带的动能可以将死侍击飞，叶胜看着这些怪物从上百米的山崖坠落，忍不住发出恣意的笑声。

心里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更多的死侍从周围爬上来，他从容不迫地踩着死侍的脸开枪，被击落的死侍发出不甘心的嘶鸣，而他坦然自若，游刃有余。

终于还是有死侍爬了上来，挥舞着利刃抓向叶胜的小腿，叶胜用脚踩碎了它的掌骨，听着死侍的惨叫将它踹飞出去。

子弹终究还是用完了，他抬头看向摩尼亚赫号的方向，船已经退到了安全区域，意味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剩下的死侍，他相信亚纪和诺诺可以解决的。

他开始跟死侍肉搏，在暴血状态下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可以与死侍抗衡，这些干煸的怪物在力量上并不出众，它们只是有着锋利的手刃以及坚固的骨骼，在缠斗下根本不是叶胜的对手。

但叶胜毕竟只有一个人，更多的死侍爬上山巅，叶胜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仅仅只是一瞬的失误，死侍的利刃贯穿他的右臂撕开他的肌腱，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喷出洒在这些嗜血的野兽身上，龙血混合着信息素的气味让它们更加疯狂。

叶胜依旧在坚持，他必须为执行部的增援拖延更多时间，哪怕只是一秒也好，这些死侍必须要死在这片无人区，为此他宁愿牺牲自己成为死侍的血肉，只为了这些死侍在啃噬他的躯体时能多浪费一点时间。

鲜血大量流逝，意识昏昏沉沉的，即使是龙血强化后的躯体也无法避免最基本的生理现象，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速度因此变慢，死侍抓住机会用利爪划伤了他的右腿，鲜血再次涌出。

伤口接二连三，视线开始模糊，死侍的身影在模糊的画面中像是梦境中虚幻扭曲的恶魔，叶胜已经看不清死侍的动作了，很可惜他没有路明非那样的战斗力，面对死侍的围攻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到此为止了。

叶胜喃喃自语，摩尼亚赫号应该已经远离了这片区域，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早已被鲜血刺激得发狂的死侍眼睁睁地看着新鲜的血肉从面前坠落，竟然不由自主地跟随叶胜的身影从上百米高空跳下。

所有山崖上的死侍都嘶吼着朝叶胜扑去，都想着先一步享用这美味的血肉，叶胜可以听到它们牙齿颤抖的声音。

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下场，大概会被死侍活生生啃食身上所有的血肉，但那也无所谓了，他太累了，现在只想闭上眼休息。

“我爱你，亚纪。”他对着风说。

“这种话你应该当面对亚纪去说。”黑暗中响起古井无波的声音，冷漠中透着一股强有力的自信。

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他，叶胜惊讶地睁开眼，看到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黄金瞳释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他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仿佛从天而降的神明，神圣而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