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针在木盒里生锈时
星子正从五十年前的鞋底坠落
那些被钢针扎穿的夜晚
月光曾顺着针脚爬进补丁的裂缝
长成带艾草味的年轮
铁锤的木柄吞掉掌心的茧
刻字的小刀停在1998年的夏天
镀锌的螺丝钉在箱底做梦
梦见自己仍是父亲指缝漏下的
生锈的星子
缝纫机的齿轮数着日夜
皮带轮卷起八十年代的风
的确良布上的烫痕是太阳的胎记
铁皮饼干盒开合时
珍珠母贝纽扣抖落
整个旧时光的虹彩
母亲的铅笔头咬着齿印
粮票边缘生长出反复摩挲的毛边
肥皂在铁盒里冬眠
双喜字渗进五十年前的阳光
成为指纹里未化的霜
有些痕迹不必擦拭
就像老槐树把花瓣叠进年轮
我们把体温揉进物件的褶皱
当暮色漫过指纹的河
所有沉默的物件都在开口
用锈迹、用裂痕、用褪色的针脚
讲述比时光更耐磨的
——活着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