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禅心论道藏锋机，剑出青锋言不语

玄真和尚的神色淡然，他看着着顾长生，淡淡道：“贫僧见过施主。”

顾长生看着眼前玄真淡然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玩味。

“又来一个秃驴。”

面对顾长生这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衅，玄真和尚那深邃的眼眸之中，脸上的神情依然出奇地平静。

他只是双手合十，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喜怒：“阿弥陀佛。施主言语之间，似乎对我佛门多有误会。”

“误会？”

顾长生闻言，嘴角的讥讽之意更浓，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若是所谓的佛，便是如度厄那般藏污纳垢、以众生为资粮的蝇营狗苟之辈，那贫道与你佛门之间，又何来误会一说？”

他这话语，已然是将整个金光寺乃至佛门都影射了进去，言辞可谓恶毒。

然而，玄真和尚听了，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入定的老僧，不为外界言语所动。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施主着相了。”

“度厄师侄修行出了岔子，误入歧途，自有其因果报应。然，一人之过，非是佛之过。”

“贫僧不与施主辩解度厄之事，只敢问施主一句——在施主看来，何为佛？”

顾长生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傲不屑的神情，讥笑道：“就你也配与吾论道？”

玄真和尚不以为意，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无高下，理越辩越明。”

“既是论道，又何来配与不配之说？贫僧洗耳恭听施主高见。”

“嗯？”

顾长生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老和尚的定性竟然如此之好，面对自己这般露骨的挑衅和嘲讽，竟还能沉得住气，反过来与自己讨论起佛法禅理来。

最关键的是，他从和尚言语中听出，这和尚居然还真夹杂着慈悲之意。

这种慈悲之意非是此前遇见的度厄禅师的蛊惑之意，而是真正的大德之感，走的乃是堂皇正道。

这就让顾长生很意外了，让他对眼前这个老和尚的评价顿时高了几分。

“好！既然你问我何为佛，那我便按照你们佛门的话语来回答你。”

顾长生收起了脸上的讥讽之色，眼神变得有些悠远，缓缓开口道：“佛者，觉也。”

“佛乃觉性，非具体之人，亦非泥塑之像。人人皆有觉性，如人人皆有佛性，但不代表人人都是佛，更不代表披上一身袈裟，口诵几句经文，便能称之为佛。”

他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看向玄真和尚：

“不过，在我看来，虽然人人都有觉性，却不代表我所见到的，都是人。你说是不是，大师？”

这番话，看似在阐述佛理，实则依旧是在暗讽度厄禅师乃至其背后的金光寺，指责他们徒具人形，却行禽兽之举，早已失了为人的本性。

玄真和尚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赞赏，有叹息，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施主所言，前半句深合佛理，可见施主亦是有慧根之人。然，后半句却失之偏颇了。”

“佛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纵有万般过错，若能一朝醒悟，虔心向善，亦有回头之岸。”

“度厄师侄纵有不是，自有佛法戒律惩处，亦有轮回因果昭彰。施主又何必执着于其过往，一言蔽之，断其善根？”

“再者，施主言‘所见非人’，此言更是差矣。世间万物，皆有其相，亦有其性。”

“人有人相，兽有兽相，妖有妖相，魔有魔相。相由心生，亦随业转。”

“若只观其表象，执着于其一时之恶，便断言其非人，岂非与那盲人摸象无异？又岂能真正明了这世间万象之真谛？”

玄真和尚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言语之间，佛理精深，竟是将顾长生那带着讥讽的诘问，一一化解，甚至反过来隐隐指责顾长生执念太深，未能看透事物本质。

顾长生听着玄真和尚这番滴水不漏、暗藏机锋的反驳，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他发现，自己似乎小觑了眼前这个老和尚。

这老家伙不仅修为高深，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更是厉害得紧！

一番话说下来，竟让他有一种被绕进去的感觉，原本清晰的思路都有些混乱了。

他沉默了下来，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反驳，又似乎在重新审视着自己对佛法的理解。

玄真和尚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继续说道：“施主，苦海无边，回头……”

“够了！”

不等玄真和尚说完，顾长生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恢复了冰冷与决然，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骤然自身上散发开来！

锵——！

玄骨青锋剑应声出鞘，剑光如秋水般澄澈，却又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森然杀机！

“老秃驴，贫道承认，我说不过你。”

顾长生握紧手中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眼神冰冷地看着玄真和尚，冷笑道：

“不过，我说不过你，但只要我的剑能说得过你即可！”

玄真和尚瞧见顾长生亮剑，周身佛光依旧平和，并未有丝毫出手的意思，反而是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

“阿弥陀佛，施主杀心太重。贫僧今日前来，并非为与施主斗法而来。”

顾长生剑眉一挑，冷声道：“哦？既然不是来寻仇斗法，那你这老秃驴三更半夜，寻上我这偏僻小院，又是所为何事？”

玄真和尚双手合十，神色悲悯：“贫僧此来，其一，是想亲眼看一看，送度厄师侄魂归轮回，了却尘缘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他顿了顿，目光在顾长生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敛的凌厉剑意和隐隐透出的强横肉身气血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其二，贫僧观施主似乎正在修行某种高深的炼体法门，想来对肉身助益之物多有需求。”

玄真和尚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贫僧这里，恰好有一枚早年偶得的龙虎金髓丹，乃是以千年龙虎精血辅以数十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对锤炼肉身，增长气血有奇效。”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盒。

打开盒盖，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强烈的气血之力瞬间弥漫开来，玉盒中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卧。

这丹药通体金黄，隐隐有龙虎虚影盘旋，一看就非凡品。

“贫僧愿以此丹相赠，只希望能从施主手中，换回度厄师侄圆寂后所化的舍利子，让他能魂归故里。还望施主能够应允。”

顾长生看着那枚散发着惊人能量波动的龙虎金髓丹，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但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冰冷。

他声音已然冷冽如寒冬之风：“贫道若是不换，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