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海底有光

舞台的丝绒幕布缓缓闭合，白薇的珍珠裙摆仍残留在观众视网膜上，如同坠入深海的月光。

主持人花少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发颤，耳返里传来导播急促的倒计时。

他深吸一口气，西装口袋里的提词卡被汗水洇湿一角。

“接下来——”花少的声音被骤然熄灭的灯光吞没。

黑暗如潮水漫过观众席，有人惊叫半声又戛然而止。

三十秒的绝对寂静里，隐约有钢琴的泛音从穹顶飘落，像是海底神殿里苏醒的古老编磬。

第一束追光亮起时，悬挂在舞台半空的深蓝绸缎突然倾泻，像浪涛般拍打在王凌凌的素白裙裾上。

“各位评委老师，观众朋友。”王凌凌指尖轻抚胸口道，“我们要演唱的是《海底》。”

弹幕瞬间炸开锅：

@抑郁症超话主持人：“救命，他们真敢唱《海底》……（蜡烛×99）”

@广场舞情报局：“姐妹们备好纸巾！杨师从不按套路出牌！（荧光棒×520）”

@耳膜缝合专家：“前排出售耳塞！林jojo的‘哦耶’要变‘救命’了！（狗头）”

钢琴的余韵里忽然混入鲸歌。

低频震动穿透座椅，后排观众下意识按住心口，仿佛有温暖的水流漫过胸腔。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王凌凌在首句使用气声包裹真声的混合发声方式，模拟出月光穿透海面的朦胧意象。

虚弱，孤独。

就仿佛她真的是一名深陷海底者。

还不等现场反应。

“躲着人群，穿行过海底”王凌凌增加真声比例，彷佛她渴望被听见。

“

海浪打湿白裙，

试图推你回去，

海浪唱摇篮曲，

妄想温暖你……

”

王凌凌的歌声依旧，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惊艳到所有的观众。

甚至部分人觉得没有原版的《海底》好听。

@声乐系菜狗：讲真，王凌凌这次发挥很一般，主歌部分镇不住场子，完全没有以前的感觉。

@锅包又：王凌凌，你支棱起来啊，这《海底》怎么越唱越丧了，不是说好要展现土嗨风吗？

就连李洋也皱着眉头。

这改编的功力，根本不像是杨的正常水平。

难道是他已经放弃了本轮比赛？

不可能！

杨和自己同为明星导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一定有问题。

“

谁的哀鸣在指引

灵魂没入寂静

无人将你吵醒

“

不对！

就在王凌凌即将唱完主歌，李洋总算发现了这首歌的违和感。

王凌凌的每一句歌词都在变化。

甚至最后一句，李洋已经感觉到王凌凌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好像，她是一名拯救者。

拯救者！！！

不等李洋细想。

林jojo走上前一步自信扫过在座所有人，随后咧嘴一笑。

丧？都给我嗨起来。

“

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

踩着湿湿的沙砾，

你说人们的归处应该回大海里，

你问我想念会去哪里，

有没有人爱你，

世界能否不再。

”

林jojo的梵音式的Rap好似“海神波塞冬的低语”，沉稳的声线为这段歌词注入禅意与疗愈感。

弹幕陷入癫狂：

@说唱小子：“我去，林jojo这把狂C，我看谁还敢小瞧林jojo。”

@EVE阿达：“这段rap听得好爽，可为什么我想哭。”

林jojo看着现场的观众，都被他的梵音说唱给震住，心中更是欢喜。

这才哪到哪？

原版不是要沉底么？

哥们今天就给你们全部捞起来。

“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凝望人群，

我们孤独的心，

有时候像海底，

悲伤不是三言两语，

就能感同身受，

眼泪没有声音，

但我想抱紧你，

你是重要的存在，

是某人的星星，

当你孤身独行，

当你说被爱不过是侥幸，

孩子请你别忘记，

曾有温柔的声音呼唤你的姓名，

你问我路会通往哪里，

路通往我等你

”

一连串的rap输出，让林jojo差些背过气。

但是，爽！

不是都都觉得爱情伟大吗？

那不如来比较一下。

生命与爱情孰轻孰重。

苏黎是一名重度抑郁患者。

这会儿她正蜷缩在电竞椅里，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出她腕间的疤痕。

直播间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始终是1。

这是她自己挂的小号。

窗外的暴雨砸在空调外机上，完美复刻了原版《海底》里那段令人窒息的海浪采样。

“今天还是老规矩。“她对着虚空呢喃，美工刀在指间转出苍白的弧光，“唱完《海底》就......“

推送通知打破原有的死寂。

特别关注的《明日歌手》节目直播亮起，标题闪着幽蓝的荧光：【凤凰传说版《海底》全球首唱·给所有沉在深海的星星】

刀尖顿在疤痕交错的小臂。

“反正最后一次了。“她冷笑着点开直播，将手机甩到凌乱的床铺上。

前奏响起的瞬间，苏黎感觉有盐粒磨过气管。

原版令人牙酸的吉他单音，竟被钢琴替代，如清泉一般涌入心间。

当林jojo唱到“你是重要的存在，是某人的星星“

苏黎猛地揪住左胸口的衣服。

这个本该坠向深渊的乐句，竟在林jojo的梵音式说唱中感受到不一样的味道。

“岸上人们脸上都挂着明暗......“

直播弹幕突然瀑布般倾泻。

无数个带着“抑郁超话“后缀的ID在歌词里穿梭：

@溺亡的第347天：“正在天台风很大，听到'春日雨'这句突然想起奶奶种的波斯菊“

@碳酸锂与星空：“医生说我血清素转运体异常，但这个说唱让我脚趾跟着动了“

@鲸落时见过光：“准备吞药的手停住了，原来海底真有月光啊......“

@不愿醒来：“虽然她不认识我，但我觉得她爱我……”

苏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美工刀。

刀柄上贴着的库洛米贴纸已经卷边，是确诊前一天同桌送给她的礼物。

“

来不及来不及

你曾笑着哭泣

来不及来不及

也要唱给你听

……“

林jojo与王凌凌俩人合唱好似一只巨手慢慢深入海底抓将苏黎抓起。

是希望。

此刻的苏黎早已经泪如雨下。

手上的美工刀已经被她丢在脚边。

多久了……

已经好久没有人跟她说，明天是个好天气。

“海底看不见四季。”

当《海底》的最后一句结束。

现在掌声雷动。

就连李洋，也站起身为凤凰传说鼓掌。

他知道，这首歌的意义已经不同了。

《海底》从此以后将分为两个版本。

救赎版与致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