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听八卦听到狗说话

宁州城。

这座城市坐落于梁国领地的边缘，再东边便是难以跨越的群山，四周无外敌。

因此，这里的人生活也相当朴素，人口不多，只是偶尔会有从群山那边过来的修士。宁州人见得多了，也不觉得神异。

久而久之，宁州城就形成了如今的仙凡共同生活的局面，甚至隐约互不干扰。

何逊走在街上，能感觉到城中的凡俗气息，与镖局内完全不同。

当然，也存在一些修士，不过终究是少。

“...东街又开了一家新勾栏，就在之前那座被推掉的上面，有机会得去一趟...”

“...遇到清泉庙那条街的野狗躲远点，之前开早点铺的王大虎差点让狗咬死...”

“...听说龙腾镖局前段时间遭贼了，正好撞上两个账房，打得一死一伤...这贼胆子真大，龙腾镖局都敢偷...”

“...城东那个算命先生...看着不像好人...”

“...城西那户姜家，家中闺女不见了三天三夜，回来时浑身湿透，嘴里还念着什么神仙显灵...”

何逊隐约觉得，这里能听到的交流，比在镖局还多。

他听得头晕眼杂，无奈将地听功的范围缩小一些，并选择性忽略了大部分对话，才能在街上大步行走。

不过，何逊隐约感觉，若是在闹市修炼地听功，效果似乎能提升一些，至少比在院中枯坐时多出个小半成。

“等回头有机会，可以多出来逛逛。”

正走着，忽觉腹部一沉，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个衣衫破旧、满脸灰尘的小孩。看模样不过六七岁，男女难辨，一双大眼睛却异常明亮，此时正仰头望着他，眼底写满惊慌与无辜。

“嘿，小家伙。”何逊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走路要看着点啊。”

那孩子却一句话不说，低着头就要从他身边溜过去。

“站住。”

何逊语气一转，探手一把扣住了对方的后领，像拎小猫一样将他提起。

“我平常确实不随身带荷包，但你这手也未免太不干净了。”

说着，他将小孩放到身前，看着那双瘦小的手还藏在袖口中，明显是做贼心虚。

小孩睁大眼睛，嘴角一撇，似乎随时要哭出来。

可何逊根本不吃这套，脸色一沉，俯下身来语气低沉：“别装了，我对这条街再熟悉不过，你这套在别人那儿或许有用，别在我面前演。”

小孩子微微一愣，随即神情冷了下来。

他突然伸手抓向何逊，似乎想伺机逃跑。

何逊冷哼一声，身形微动，两手反握，稳稳将他双手一扣，再次把他提了起来。

“呀——”小孩吓得张嘴就要大叫。

“别喊。”

何逊半气半笑，语气淡然：“这条街直通清泉庙，那地方早荒废了，周围不是流民就是野狗。你指望谁来救你？”

他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嗒，嗒”的利爪敲地声。

小孩的叫声虽然短促，却真把东西招来了。

当然，不是人。

一条，两条，三条...

转瞬之间，街巷四方涌出十数条野狗。它们骨瘦如柴，身上毛发斑驳脱落，浑身污垢，眼中却带着嗜血的躁动。

它们围成半圆，低伏身体，缓缓逼近，口中发出阵阵嘶吼。

何逊眯了眯眼，语气也冷了下来：“果然是你引的。”

他松手放下小孩，指尖一点，给对方身上加了一道定身术。

“别乱动。这道术法虽然只是基础，但对你这种凡人，管够。”

说完，他转向那些野狗，目光带着几分不悦。

“住在城里的，不知道规矩？竟然敢主动围人？”

这群野狗在城中早有传闻，何逊不止一次听人抱怨它们残暴成性，夜里曾将路人咬成重伤，甚至冲进商户院内咬伤孩童，连城卫都头疼不已。

平日里没人管，图个麻烦少，再加上清泉庙这边环境复杂，久而久之，就造成如今的野狗群。

“阳炎术。”

一声低喝，白色的火焰腾空而出。

这可不是刚刚演示给乐巧儿的那道小火苗，而是真正具备强大威能的火焰。

在何逊的控制下，火焰从手中射出，在野狗群中一个扫荡。

“汪汪汪！”

野狗们惊呼一声，意识到眼前之人它们惹不起，慌忙便要逃跑。

然而，火焰的速度比它们要快得多，一扫之下，大半野狗尽皆被扫中。

撕拉声响不断传来，被火焰扫过的野狗都在瞬间化为灰碳。

且高温维持不退，那些灰碳也在数息之后，纷纷化为土灰。

剩下的野狗哪还敢继续停留，慌忙地逃跑了。

“收。”

何逊一声令下，白炎立刻消散于空中。

他扫了一眼化为灰碳的野狗，半晌却没找到想找的东西，遗憾地摇了摇头。

“曾经初学此术时，还心志高昂，以为能以此术除魔卫道...”他轻笑，“没想到如今却用来清狗，左右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自嘲着笑了几声，回头便要去处置那个小孩。

结果一回头，却只发现空空如也。

“跑得真快。”

...

就在何逊施展术法之际，那孩子已经悄悄挪到了角落，身影一晃，便如狸猫般窜入街道另一端，消失不见。

他体质特异，身型又小，行动起来让人难以察觉。

凭着这份天赋，他在宁州城横行多年，从未真正失手过。

甚至连修士的口袋，他都摸过

只是没想到，今天在何逊身上失了手，莫名其妙地撞到对方，随后又被对方看破自己的偷窃意图。

更可怕的是，那人不仅是修士，还出手狠辣，态度强硬，欲要追责自己。

情急之下，他只得使出一招险棋：发出特定的响声，引来那些被他豢养许久的野狗。

他原以为，对方哪怕再凶，也应该自重身份，不会对一群脏兮兮的狗下狠手。只要露出些许犹豫，他便能借机脱身。

哪想到，此人如此狠毒，一出手便对那些卑贱野狗全力下手。

这一幕让小孩不禁心中发寒。

但好在，对方终究是疏忽了，在自己身上下了定身术。若是早上些时间，自己定然立刻被制住无法动弹，但现在却不同。

他也具备修为！

虽然修为不高，终究是有了一丝，足够挣脱这道定身术。

趁着那修士注意力都在狗群上，他一咬牙挣脱束缚，撒腿狂奔，沿着他早已熟记的逃跑路线一路飞奔。

“这种人，连野狗都能下手，绝不会对我仁慈。”他咬紧牙关，心跳如雷，“不能再留在宁州了，得赶紧离开！”

他小心地绕了几条街，确认无人尾随后，又悄然返回清泉庙。

这座早年香火鼎盛的庙宇，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成了流浪乞儿的临时栖身之所。可如今庙内空荡无声，连往日出没的乞丐也不知所踪。

小孩脚步飞快，直奔庙宇最深处。

那里，是整个清泉庙最阴冷幽暗的角落。破布堆成一个窝，窝上蜷缩着一只黑狗。

那黑狗毛发杂乱，身体轻轻颤抖，仿佛正承受某种痛苦，一双眼睛始终紧闭，像是陷入沉眠。

“师父！”

小孩立刻扑到狗前，跪地呼喊：“徒儿在外遇上狠人，被他识破行藏，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他现在说不定还在外面找我，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座城！”

黑狗微微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睛。目光浑浊，却仍带着些许意识。

它望向小孩，似乎要说什么。

但下一刻，它眼神骤然一滞，死死盯住小孩身后。

小孩察觉异样，心头一惊，缓缓转头。

只见那名刚刚在街头现出修为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

一身粗布短衣，神情从容。

正微笑着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