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信仰之战

圣剑应召而现，悬于少女掌下。

那并非寻常兵器的质感，仿佛是以“光”铸成的利器。锋锐无匹的剑身中，似是烈阳在其中奔涌。

此剑一出，灰面具手中那柄以死亡气息凝成的灰色长剑，竟未战先萎。

缠绕其上的黑气宛如溃逃般退散，剑身本体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变得锈迹斑斑，甚至连剑锋的锐利之意都开始崩散，一瞬沦为一根随处捡来的破铜烂铁。

灰面具：“臣卜木曹……”

这还打个锤子……

罢了，殊死一搏而已！

不能辱没原神会的名头！！

灰面具脚步一错，身形猛地一沉，蓄势而发，整个人宛如利箭般朝赛利亚逼近！

赛利亚眉头一动，举剑应战。

下一瞬，那道身影却在半途急转，动作如游鱼脱钩，倏地向侧方一名信徒扑去！

他的残影带着一道黑色的轨迹，信徒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他死死揪住衣领拉到身前，长剑瞬间横于脖颈。

剑刃轻颤，在那人颈上逼出一丝血线。

“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就杀了他！！！”灰面具咬牙切齿怒喝。

赛利亚提着圣剑，顿在原地。

……刚才你不是说‘堂堂正正一战’吗……？

出于尊重他的意志，她才把圣剑掏了出来，不然纯靠手搓圣光就能把他轰成渣。

手中那柄圣光流转的长剑依旧灼目夺眼，但她却不敢轻易上前。

“你冷静一点。”赛利亚劝道，“放弃无谓的挣扎，还能寻得活路。”

灰面具冷声道：“这是我唯一一条活路了，不是吗？”

他可不相信裁决所能对自己从轻处置！

克洛诺斯大人曾说过，想要获得一场战斗的胜利，关窍就在于“预判敌人预判我预判他会预判我预判他预判我已经预判他预判我会预判的预判然后再预判他会利用我对他预判的预判来反制我的预判最后预判到了他的预判之上的预判”！

挟持着人质，饶是眼前的少女再强大，也不敢轻易出手，他就能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灰面具的面具之下，已经咧开一抹得逞的笑。

——天真的神职者小姐啊，不是我卑鄙。你的败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行事太耿直，没有预判！

“你不敢动手。”

灰面具长剑横在信徒少女的颈侧，笃定道，

“你是神职者，你的神不会容忍你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被杀死。只要我握着这条命，我就能活下去。”

“放我走，我就放了他。”

赛利亚思考了一瞬：“你之所以觉得我不会杀你，是因为你觉得我的信仰，不允许我坐视无辜之死。而你之所以挟持人质，是因为你想活命。”

灰面具有些愣神：“是这样没错……”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捋清楚这个做什么？

只听少女继续说：

“那么，你是想活命，所以你挟持人质；而你挟持人质，是因为你相信我不会因为你而让人质死。”

“但你一旦挟持人质，就等于在赌我的信仰强于你的邪恶。你越是威胁，我就越要证明我不会被你这种人操控。”

“所以你想活命，就拿人质威胁；但你拿人质威胁，就逼我反击；而我一旦反击，你就死定了。”

“因此，你想活命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要拿人质来威胁我。”

灰面具脸色僵住。

“啊……？”

“你不放人质，我就不得不违背我的神；而我不会违背我的神，那只能杀死你。”赛利亚认真道，“所以，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不会让无辜之人死，你现在就该放开人质，然后乖乖跟我回裁决庭。”

灰面具被这个逻辑绕晕了：“所以我想活就是想死？”

这什么鬼逻辑啊！！！

就在灰面具迟疑的一瞬，赛利亚娇叱一声：

“——破绽！”

噗！

长剑贯虹。

灰面具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

圣剑“圣裁”已然穿胸而过。

袭来的角度十分刁钻，掠过他刚刚松开的臂弯，没有伤及人质分毫，却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灰面具喉头登时一哽，只剩下嘶哑的喘息。

“你妈的……搞偷袭……”

他低声咒骂，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邪教徒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赛利亚手腕一翻，收回圣剑，拂开肩头的发丝，

“不过，我也有一处失策就是了。”

“什么……？”

“唉，说好把你送去裁决庭的，一个不小心下手狠了点。”

“……”

灰面具饮恨而死。

他的尸体沉重倒地。

所有信徒都来不及遮住眼睛。

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死在面前。

震惊、茫然、惶恐……

数十双眼睛怔怔望着倒地的尸体。

一想到方才还高谈阔论的“祭司大人”，如今竟已变成一具死物，人们便不住地战栗起来。

赛利亚垂下眼帘。

冲动之下，没收住手，又让神职者的名声蒙上一层阴影。

——糟糕透了。

杀戮……不是圣女该有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和缓的神情，抬起手，一缕柔和圣光缓缓在掌心凝聚，将其洒落在灰面具的尸身上。

“至高神悲悯众生，愿祂的光辉引你归于净域。”

她站在尸体前，神情庄重地诵读，为这位误入歧途的信仰者举行了简单的安魂仪式。

那些信徒们静静围着她，随着圣光照耀，惊惶与动摇的神色逐渐消散。

安魂仪式结束，赛利亚耐心劝导，让他们各自回去，前往教会登记，并走完后续的流程。

送走信徒们后，四下再度归于寂静，只剩圣女独自一人。

赛利亚再度返回地下室，收起满脸慈爱，看向灰面具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既然他是原神会的人，身上或许带着相关的物件。

赛利亚蹲下身，撸起袖子，翻查尸体。

衣袍内侧、小袋、腰间暗扣——

终于，在腰侧，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层滑腻的封蜡。

赛利亚双指一夹，将其抽出。

是一封信。

那是一封羊皮纸信，封口被黄蜡死死糊住，外表毫不起眼。

看样子，灰面具还没来得及阅读它。

赛利亚撕开蜡封，将信纸摊在地上。

四周光线太昏暗，她攒了一团圣光，用来照明。

借这圣光，她看清了信纸上的内容：

【亲启：“故障者”座下执行官，尤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