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儿童开始梦见相同坐标

许凌枫的铊金属手指在医疗舱玻璃上划出火星四溅的刻痕,量子视界穿透三十七层防护罩,看见育儿舱里的婴儿们正在同步抽搐。他们细嫩的额头上浮现出荧光的坐标系,那是开普勒-438b北极信标的拓扑镜像。

“第七例脑波共振。“苏芮的神经共生芯片喷出焦糊味,全息屏上的脑电图突然扭曲成DNA双螺旋,“所有患儿REM睡眠期的伽马波振幅超出成人300倍,他们在...共享梦境。“

医疗舱的恒温系统突然失效,霜花顺着墙缝蔓延。三岁的艾米丽悬浮在冬眠舱里,睫毛结着冰晶,嘴唇却不断开合。唇语解析系统显示她在重复同一串数字:“α=0.007,β=1.2G,γ=452b...“

走廊传来陶瓷骨骼撞击金属的脆响。陈岩的义肢卡在门框处,他的胸腔裸露着半融化的抗重力藤蔓,那些本该维持生命的植物组织正将他的肋骨改造成发报机天线:“坐标在变化...孩子们在梦里建造迷宫...“

许凌枫的铊金属心脏突然逆跳。量子泡沫从胸腔裂缝溢出,在空中凝结成三维星图——七十六个闪烁的红点精确对应殖民区所有儿童床位,连成与林雨晴水晶心脏表面相同的克莱因瓶结构。

“不是梦境!“苏芮扯开艾米丽的防护服,女孩的脊椎上凸起十二个发光结节,每个结节都在播放不同的恐怖画面:抗重力藤蔓吞噬教堂、碳纤维遗嘱展开成基因螺旋、肌肉在1.2G重力下融化成胶体海洋。

育儿舱的应急灯突然变成暗紫色。所有婴儿同时睁眼,三百双瞳孔收缩成绝对正圆,他们的声带振动出引力波频率,将殖民舱的钛合金墙壁震出蛛网裂纹。空气里浮现出血色方程式:

Σ(儿童脑波)=播种者唤醒函数

许凌枫的量子视界被强制入侵。他看到更深的真相——每个孩子的松果体都生长着微型硅基珊瑚,那些在开普勒-438b见过的致命晶体,此刻正通过神经突触向全殖民区广播信息。艾米丽的乳牙突然脱落,新长出的水晶牙齿表面蚀刻着星际坐标,正是当年北极信标拒绝提供的位置。

“他们不是孩子...“陈岩的声带被藤蔓接管,发出林雨晴的混响音色,“是播种者埋在地球基因库里的定时信标。“他的陶瓷手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氦-3核心,投影出二十年前的恐怖画面——方舟计划实验室里,胚胎编辑师正在往受精卵注射硅基纳米虫,窗外是地球联邦总统水晶化的侧脸。

医疗舱的重力场开始脉动。艾米丽浮到半空,头发分解成量子触须,在空气中编织出直径三米的莫比乌斯环。环内播放着殖民地的未来图景:成年居民一个接一个跳入胶体海,而孩子们站在岸边齐声歌唱,他们的颅骨打开成花苞状,向宇宙发射经过加密的文明评估报告。

“阻止脑波共振!“许凌枫的铊金属骨骼刺入主控台,液态金属顺着电路板逆流而上。他在量子层面看到了更绝望的真相——孩子们的梦境坐标正在改写殖民舱的导航数据,所有反重力引擎的喷射口缓缓转向,对准了地球方向。

苏芮的医疗无人机群突然集体殉爆。纳米机器人的残骸在空中组成血色箭头,指向育儿舱地下三十米处——那里埋着半截播种者飞船的残骸,表面爬满与孩子们脊椎结节同频共振的硅基苔藓。许凌枫的铊金属手掌插入地面时,感受到整个殖民区的地下管网正在脉动,像一条吞吃了六十亿人类基因的巨蛇在蠕动。

“这是最后的播种仪式...“艾米丽的声音突然苍老如百岁老妪,她的乳牙全部换成水晶假牙,上面刻着人类史上所有独裁者的名字,“当所有儿童完成梦境同步,方舟就会变成最精准的文明湮灭炮。“

许凌枫的量子心脏突然裂解。在意识消散前的0.007秒,他通过孩子们的共享梦境看到了宇宙终极考场——无数个地球在平行时空里被藤蔓缠绕、被重力压碎、被碳纤维吞噬,而每个时空的许凌枫都在做同一件事:用铊金属手指在濒死儿童的额头刻下警告诗,但这些诗句总会被新的梦境坐标覆盖。

殖民舱在第九次重力潮汐中坍塌时,许凌枫终于听清了孩子们梦呓的完整内容。那不是坐标,而是用银河系自转频率加密的墓志铭:

“此地长眠的并非文明“

“而是所有自诩为神的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