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忠诚

脱离琉璃长阶后，沈夜脑海中一切嘈杂之声全部消失，脑袋清明无比。

从上往下看去，整个长乐村着实像个巨型葫芦，周围全是百丈高山，将村子围在当中。

血云棺的位置就在葫芦底部，登仙长阶则是沿着葫芦底的崖壁不断往上。

李然愤怒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他还没有将剑丸炼化，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不管不顾地冲向登仙路。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仙人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疯了的怪物。

他完全不管李梦茹和齐晓，随手一巴掌将她们拍开就往仙宫冲去。

二女对视一眼，也一并跟在他后面。

反正她们身上还有沈夜留下的遮蔽魂魄的屏障，短时间内不会被登仙路所蛊惑，正是去仙宫一探究竟的关键机会。

因为李然并没有将剑丸完全炼化，导致此刻他的身体依旧被不断地摧残着，一路上断肢残躯不断落在琉璃长阶上，给身后的李梦茹二人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原本光洁的长阶不断向下降落着晶莹的雨滴，此刻却全部变换为了血腥粘稠的秽物。

沈夜感知到剑丸离他越来越近，但他已经抢先一步到达了天宫，到达了诡异的南天门前。

“哪来的闲云野鹤，竟然擅闯仙宫！”

一名神将身高七丈，青面獠牙，身着红衣青莽官袍，手持两把宣花板斧，爆喝一声，跳到沈夜跟前拦住了他。

沈夜落地后翎羽迅速回缩，只分布在他的左手背上。

眼前之人的形象和他记忆中的巨灵神有八分相似，莫非天宫还真有巨灵神一说?

但随着两片羽毛在空中划过，威武霸气的巨灵神瞬间化为一团臃肿而又丑陋的怪物，他和地上那些缝合怪物一样，也都是各种肢体被缝在一起而成的。

只是它用的并非人体，而是狗。

大的小的黑的黄的，什么都有。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畜生中的畜生啊。”

沈夜嗤笑一声，对于长乐村那种由人类缝合成的怪物，他可能还抱有极其微弱的拯救之意。

但是面对这种完全由畜生构成，没有半点人样的玩意，他是丝毫怜悯都不会有。

沈夜左手一挥，一片片赤色翎羽在空中凝聚而成，一把长剑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此剑的威力更远在之前那把玄剑之上，正是乾坤道至宝变化而来，有着它至少九成的威能。

“哇呀呀呀！”

巨灵神恼羞成怒，两把巨斧照着沈夜的脑门劈去，他本就有七丈多的身高，两把斧子更是和一栋小屋般巨硕。

若是被劈实了，就算是块巨石都能被彻底分成两半。

但沈夜见状却不慌不忙，乾坤之意依旧在他的识海中翻涌，无穷剑意也在他的心中酝酿。

“月海云间着千色，乱星飞过剑仙来，乾坤道！星辰剑仙！”

赤色长剑挥舞之中，仙气飘飘的仙宫似乎被另一层云雾覆盖，露出了一副月色朦胧，星海点点的夜空光景。

而在那夜空之下，是长乐村的村民们刚刚将占据大梁的妖魔赶走，在长乐村安家的场景。

他们勤勤恳恳，踏实能干，很快就在这个葫芦里搭建了房屋，开垦了农田。

之后便是养起了猫狗护院，水牛耕地，鸡鸭下蛋，猪羊食肉。

家禽家畜们大多都寿终正寝，除了猪猪外，其它的牲畜都和长乐村的村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特别是猫猫狗狗，从出生到死亡，都一直与村民们日夜生活在一起，它们并不想破坏这份美好。

巨灵神的眼神闪烁了片刻，他的斧子居然硬生生停在了半空，没有再往下行进分毫。

“你让我看的，是曾经的长乐村？”

沈夜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曾经的长乐村，但并不是我让你看的，是因为你在想它，所以它来找你了。”

他这一剑并非杀招，而是通过天象流转，将人们心中最渴望的画面重构出来。

如果眼前这头怪物心中没有半点温情，那它就是彻头彻尾的非人，沈夜便会出剑将其斩杀。

但如果它还保留一丝人性，沈夜也不介意留它一命。

巨灵神看着登仙长阶上不断靠近的李然，估算了一下他爬上来需要的时间，开口道。

“多谢……长乐村已经回不去了，这仙宫也只是一个不可能醒来的梦。

我曾经感受过最美好的情感，但也见过无数让畜生都唾弃的恶。

长乐村是很美，但它只美了一百年，在百年之后，所有的人都成了连畜生都不如的妖魔。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让它回到最初的模样，只可惜来不及了……

我替你拦住他，你想找的魂魄就在仙宫最深处，这一次，你一定来得及！”

巨灵神豪迈地大笑一声，扛起巨斧一跃而下，将最靠近仙宫的十几阶登仙阶砸碎，随后拦在了李然跟前。

“你这不忠不义的畜生，我引你成仙，你竟然吃里扒外拦在我面前！”

李然的声音就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疯狂摩擦，刺耳又虚幻。

巨灵神左手一伸，探到李然身后，将李梦茹二女拽了过来，随后扔到了仙宫之上。

“我忠于长乐村，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只忠于长乐村。”

两板巨斧虎虎生风，一左一右夹击李然，这巨力就算是李然都不敢硬抗，只能向后翻滚。

而巨灵神便趁机再次砸碎了三阶琉璃长阶，继续不断向下逼近。

登仙长阶被不断破坏，他距离仙宫也越来越远，力量飞速衰落。

原本只是生活在长乐村的狗狗，同样获得了长生不死的能力，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被吃掉了多少，又诞生了多少。

但它们每一个都不怨恨长乐村的村民，因为狗狗对人是最忠诚的，这种忠诚到死都不会变。

“好你个看门狗，既然你不想当仙人，那就当回畜生！”

李然怒极反笑，此时距离仙宫已经比距离地面还远了，他双手一扯，竟从巨灵神的胸口扯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随后猛地捏碎。

巨灵神原本就是缝合在一起的身体瞬间分离散落，每分出一块，就变为原本的模样。

一条条哀鸣着的狗狗，纷纷从天上坠落而下，从一个神尊贬落为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