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潮

正午时分,太阳像一颗烧红的铁球,将大地炙烤出扭曲的热浪。

鬼哭山深处,有一处断崖,名为鬼哭崖。段崖之下终日不见天日,漆黑一片。只因崖顶常年盘踞的黑雾!不断涌动的黑雾吞噬着洒落的日光,留下一条鲜明的分界线。雾中,无数双妖异的黄色眼睛时隐时现。

“就这样?!”

一青年坐在黑雾之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支白骨箫。他剑眉微皱,眸若寒星,嘴角却带着不耐烦的弧度。脚下的黑雾如温顺的野兽,托着他的身形。

“大人明鉴!”一紫红鬼眼的三品境鬼皇匍匐在地,谄媚异常。

原来三个月前,血月之夜,一道残破的身影从空中坠入崖底,竟是“悪”一族的血悪!

只见他衣服破烂,大小伤口无数。腐臭的黑烟不断从伤口中渗出,放佛连月光都能腐蚀。自那日起,那血悪便藏在鬼哭崖的鬼哭窟中,不再外出。但每日却有人族修士将昏迷的人类送入洞窟。

今日清晨,便是这人族修士带着那小奶娃来到了鬼哭山……而小奶娃正是将他惊醒的罪魁祸首!但一切起因,又是因为那个血悪……

“什么不知死活的血悪,竟敢到我的地盘撒野!”青年虽嘴里骂着血悪,视线却透过重重黑雾与洞窟,看向昏迷在地的小奶娃!隐隐中,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迫使着他不得不把视线放在小奶娃的身上。

青年随手收起箫,在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便将箫丢了进去。口中道:“哼!不过区区一个小鬼头罢了,也无甚厉害的。”

话罢,他抬手一指,一道极具危险的黑气便如小蛇般,从他指尖闪电般飞出,朝洞窟内的小奶娃而去,眨眼间便到了洞内。

可黑雾才接触到小奶娃的皮肤,便溃散无踪;同时,虚无之中传来“咚”的一声,黑雾上青年瞬间脸色呆滞,神识尽灭;呆呆的站立不动,如木偶空壳,任人随意宰割!

但下一瞬,神识回归,青年神情恍惚!好似这一切从未发生……

“嗯?!”青年以为是错觉,怀疑自己被封印太久,神识出现了问题。可下一刻,如时间倒流,黑雾迅速分开,无数诡异的小黑点汇聚成黑气,从黑雾中极速窜回。这是他刚刚释放黑气!对于黑气的诡异,至今他都没有完全弄清楚!

在他的神识感应下,那小奶娃还完好无缺的在洞窟里!青年心中大惊,确认记忆真的出现了缺失!顿时,后背发凉,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席卷而来,“逃!”一个念头蹦出!但现实却让他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青年心乱如麻。

回归的黑气迅速凝成一个人影,脸上依稀可辨眼耳口鼻,又名“黑雾人”!

黑雾人,顾名思义,乃是黑气所化。但却是最精纯的鬼气,是鬼哭崖几百年滋生的极阴之气,盘旋在鬼哭崖寒潭最深处。后被青年发现,将其强行炼化;不久后,竟诞生了灵智!又被青年忽悠,跟在了他的身边。

自然,这朴实无华的名字,也是拜青年所赐。如今,也不知道是算鬼物,还是算灵物。反正经常气得青年跳脚,倒也让青年生活多了些趣味,不再死气沉沉。

黑雾人嘴巴一张一合,说道:“大大……大人,我我我,刚刚……”可却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有说出完整一句话……

青年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随即,焦急踱起步来;却见那鬼皇还匍匐在地,他抬起一脚一踢,魂体溃散!

********

此时,夫蒙山山顶的城主府外,夫蒙午正一处悬崖边,双手负在身后,凝望着鬼哭山。

据记载,鬼哭山是后天八卦图最重要的一环之一!哪怕夫蒙城破,鬼哭山也绝不容有失。更让那位作为阵法核心,若那位不在了,后天八卦图也必遭重创,后果谁也无法预测!

因此,这辈子他是无法为父亲夫蒙业报仇了!但——那位也被禁锢其中,永世不得出!这让他多少好受一些……

他身形高大挺拔,一袭玄色长袍随风猎猎作响。薄唇微抿,眉梢不自觉地轻皱,眼中满是疑惑。

原本他在府中处理事务,身旁的官员围坐,捧着账册,商讨着财政支出。作为神兽城之一,每年用于鬼患的庞大资源,让他慎之又慎。

忽然,“啪嗒”一声,他手中毛笔毫无症状地掉落案台,墨水瞬间染黑了纸张。同时,一丝极为微弱,诡异至极的箫声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猛地站起,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口中喃喃:“勾魂白骨箫!难道……是他醒了?”

在他说出勾魂白骨箫的一刻,太阳穴忽地突突跳,脸色蓦地变得煞白;童谣声竟从自己牙关里渗出:

“白骨箫,呜呜吹,

月下黑影排成队。

眼睛红,牙齿锐,

勾魂夺魄把人追。”

这一变故,房中众人皆是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又见城主脸色难看,不禁心中惴惴,却不敢开口询问。众人齐齐看向长史北宫上越,意味十分明显。

北宫上越神色镇定,轻轻一笑,上前恭敬地问道:“大人,可是账册有何不妥?”

一旁主簿与众账房们已冷汗直冒,拱手站立,齐声道:“还请大人明示。”

夫蒙午挥了挥手,道:“财政之事日后再议,去传梁丘郡尉来!”

“是!”主簿与账房们面面相觑,但神色也和缓下来,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北宫上越心中狐疑,不动声色的看向夫蒙午。

只听夫蒙午忧心对他道:“上越,鬼哭山那位醒了!”

“什么?!”北宫上越瞳孔骤缩,不曾想是这等祸事!他急忙追问,道:“那位,怎会突然醒了?”

“我也不清楚,他苏醒的间隔是愈发地短了!方才,我听到白骨箫声一闪而过,这两日恐有鬼潮来袭啊!”夫蒙午满脸忧虑,沉声道。

话音未落,夫蒙午腰间的白虎玉佩突然迸发出赤目的光芒,其上纹路光华流动,散发出道道金光。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虚影缓缓浮现,朝着天上发出一声怒吼;随即四肢猛地发力,用力一扑,朝天上极速扑去,最后融入护城大阵中!

至此,夫蒙城的白虎护城大阵,已自动开启!两人见此,神色一凛,面容被凝重笼罩。

“大人!”北宫上越五指紧扣腰间佩剑,上前一步沉声道:“请即刻下令关闭城门,不许百姓进出!并加强城防,警戒四周,以防不测啊!”

“不可!城外还有不断前来投奔的百姓!我岂能置之不顾啊!”夫蒙午一掌拍碎案几,灵云木碎屑纷飞。眼前浮现父亲被万民跪拜的场景,当时的震撼与自豪深深刻在他的心中……

“大人!您比谁都清楚白骨箫的威力,若不及时关闭城门,一旦有鬼祟混入城来,届时城中百姓的伤亡怕是不堪设想啊……哎!”北宫上越心急如焚,不禁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我自是明白其中厉害,但若如此,城外的百姓便失去了最后的庇护之地,若不幸遭遇鬼潮,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夫蒙午道。

“但城内百姓亦是无辜啊,大人!以我之见,不如即刻派人前往城外,在鬼潮到来之前,将百姓暂时安置在无生庙,如此或能留得一条性命。”北宫上越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转头看去,就见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走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