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什么!?”

“妙音坊的老鸨!?”

“你是说,杀害了赵氏母子的凶手,不是孙周明,而是妙音坊的老鸨!?”

程处默听到刘树义的话,整个人直接就懵了。

他眼睛瞪圆,嘴巴张大,脸上满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将孙周明带回大牢后,就要去审问孙周明,可谁知刘树义却拦住了他,说今晚有好戏看,让他看完了戏,再审也不迟。

所以,程处默完全是迷迷糊糊跟着刘树义来到的这里。

他事先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此刻突然听到刘树义说老鸨是凶手,那种荒谬、惊愕、不敢置信的情绪,不断翻涌。

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毕竟……

他忍不住道:“凶手不是强暴了赵氏吗?老鸨是女子啊,她怎么能做到强暴的?”

程处默看向刘树义:“刘主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到程处默的话,杜构与杜英,以及其他的金吾卫,也都同时看向刘树义。

杜构与杜英因为帮刘树义做了一些事,多少知道一些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仍不敢相信,凶手会是妙音坊那个能言会道,滑不溜湫的老鸨!

金吾卫们更别说了,他们比程处默还要震惊。

刘树义知道众人的想法,但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枯井旁,那道身着夜行衣的曼妙身影,似笑非笑道:“还不现出真面目吗?”

“还是说,你想和金吾卫练一练,由金吾卫把你绑上,再帮你展现真身?”

听到刘树义的话,金吾卫迅速将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包围。

他们抽出横刀,谨慎的慢慢靠近。

横刀倒映着火把的光亮,异常凛冽。

眼见金吾卫们将自己包围靠近,立于枯井旁一直沉默的曼妙身影,终是开了口。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

声音酥麻,就仿佛一根羽毛在耳边轻轻扫过。

这声音,不是那妙音坊老鸨,又是何人?

“真的是你!?”程处默一脸吃惊。

素手缓缓抬起,将脸颊上绑着的黑布轻轻扯下。

而后,一张眼眸湛蓝,肤白貌美,有着岁月沉淀的精致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鸨没有去看震惊的众人,那双多情如水的眸子潋滟的注视着刘树义,竟是娇嗔道:“别一口一个老鸨,多难听,奴家是有名字的,记住,我叫妙音儿。”

此刻两人明明是死敌,气氛明明充满了肃杀,可妙音儿却能对着刘树义说出这近乎撒娇的话,这让程处默不由感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妙音坊的老鸨,究竟在想些什么?

杜英清冷的眉毛也微微蹙起,她单纯是不喜欢妙音儿那造作娇嗔的语气。

“妙音儿?是个好名字。”

刘树义没有因老鸨的话,神色有任何波动,淡淡道:“只可惜,你那颗狠辣阴险的心,破坏了这个名字的好寓意。”

妙音儿眉毛一挑,潋滟的眸子多了一分冷意:“奴家怎么听不懂刘主事的话呢?”

她满脸迷茫,给人的感觉,当真有如小鹿迷路一般懵懂:“奴家知道,穿着夜行衣,不顾宵禁来到这里,是错了……可这错怎么也和杀人凶手不着边吧?刘主事,你可别觉得奴家是个弱女子,就欺负奴家呀。”

妙音儿仿佛有种天然的魅惑本事,她这一蹙眉,一委屈,天然的就能让男子生出信任和保护欲。

刘树义见金吾卫都有些迟疑起来,冷笑道:“你还真是天生的影后。”

“不过,我都来到这里了,你觉得你装傻会有用?”

妙音儿蹙了蹙眉,但这一次,她没有开口反驳。

程处默彻底忍不住了:“刘主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凶手从孙周明,就变成妙音儿了?你快说吧,我都好奇死了!”

一旁的金吾卫们也忍不住的连连点头。

刘树义没有卖关子,双眼注视着枯井旁仍旧表现的可怜兮兮的老鸨,缓缓道:“从我接到人头开始,到今晚到达妙音坊,抓住孙周明为止……这一路,可以说,都是一个局。”

“一个局?”杜构蹙眉。

刘树义沉声点头:“一个精心为我准备,替我想好了每一步应该怎么走,妄图把我当成提线木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骗局!”

“怎么会!?”

程处默有些不敢相信:“把你当提线木偶?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很简单!”

刘树义道:“把我所需要的线索,一个一个准备好就可以了。”

“你需要的线索?”

杜构心中一紧,不由道:“你是说雪地上的脚印?还是那药粉?”

“为什么要二选一呢?”

杜构瞳孔一缩:“你的意思难道是它们都是!?”

“不仅它们都是……”

刘树义摇着头:“就连尸首……我们在武通观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精心为我准备的!”

“这……这怎么可能!?”

程处默不敢置信的出声。

杜构也是一脸的惊诧。

周围的金吾卫们,更是面面相觑。

刘树义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惊悚。

他看向众人,沉声道:“其实一开始,或者说在揪出孙周明之前,我和你们一样,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正相反,因为那些线索都是我亲自发现的,因为所有的推理都是我耗费心思辛苦得出的,所以我比你们还要坚信孙周明就是凶手……哪怕,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顺利到我觉得有些不安。”

“可因为我的推理,都有现实做依托,能形成逻辑闭环,所以即便我再不安,我也仍是认为孙周明就是凶手。”

“直到……”

刘树义顿了一下。

杜构和程处默不由屏住了呼吸,紧张的都不敢眨一下眼睛。

因为他们知道,最关键的地方到了!

便是风情万种的老鸨妙音儿,都在此刻紧紧地盯着刘树义。

然后,他们就见刘树义转过头,看向了一旁安静的冷艳法医,道:“直到,杜姑娘来妙音坊找我,给我送来了两个对我而言,有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杜英!?

众人一怔。

他们下意识看向清冷如仙子的冷艳法医。

“难道……”

突然,杜构似乎想到了什么,道:“验尸单!?是舍妹给你的验尸单?”

“对!”

程处默也想起来了:“杜姑娘确实给你了验尸单,然后你们两个就嘀嘀咕咕,你还说什么原来如此,当时我还问你来着,但你没来得及回答我。”

刘树义点着头:“没错,就是验尸单!”

“杜姑娘赶回刑部后,便马不停蹄的对赵氏母子的尸首进行解剖,结果……得出了一个结果,也推翻了一个结论。”

得出一个结果?

推翻一个结论?

杜构与程处默一脸不解。

刘树义道:“杜姑娘,你来说吧。”

杜英明亮的眼眸与刘树义对视,她微微颔首,没有推辞,清冷的声音响彻在寂静又荒败的庭院内:

“赵氏母子的尸首因天气寒冷,难以通过正常的验尸手法,判断出她们的死亡时间,当时我也束手无策,好在刘主事告诉我,还可以通过胃里食物的消化情况,来间接的进行判断。”

“故此,我返回刑部后,便立即剖开了赵氏的胃,结果发现,里面的食物残留不多,只有一些肉还未彻底消化。”

“后来,为了验证,我又剖开了稚童的胃,也是一样,只剩下些许的肉了。”

“恩师在教我给人开方时说过,肉类是最难消化的食物,若患者吃了肉类的时间未超过三个时辰,那么在开方时,就需要考虑是否有相冲的药物。”

“也就是说,肉在胃里想要全部消化干净,需差不多三个时辰才可。”

“而无论是赵氏,还是稚童,胃里都还有些许肉留存,这就说明他们的死亡时间,距离他们最后一次吃东西,不超过三个时辰。”

不超过三个时辰?

杜构和程处默还在计算时间。

刘树义的声音已经响起:“程中郎将跟我说过,赵氏母子当晚戌时用过晚膳后,便回房休息,没有下人再见过她们。”

“也就是说,她们是戌时之前吃过的肉,那么戌时再加三个时辰,就是丑时!”

“所以……杜姑娘给出的死亡时间,就应是……”

他看向沉思的杜构与程处默,深吸一口气,道:“丑时之前!”

丑时之前!?

倏地!

杜构和程处默脸色都猛然一变。

他们终于明白了……

“孙周明是刚过丑时离开的,而赵氏母子在丑时之前就已经身亡了!所以……”

杜构看向刘树义,声音都忍不住的发紧:“人不可能是孙周明杀的!他是被人陷害的!”

“原来是这样,竟然会是这样……”程处默忍不住重复着。

刘树义颔首:“时间相冲,那么孙周明,就不可能是凶手!”

“可是,我得到的所有线索,最终指向的,却都是他!”

“所以,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

众人闻言,不由看向刘树义。

就听刘树义沉声道:“我被骗了!我得到的所有线索,都是假的!”

“我目前掌握的一切证据,全都不值得信任!”

“我耗尽心力,所得到的所有推论,都要推翻!”

“我,回到了原地!”

听着刘树义的话,杜构等人心里都不由感到窒息般的沉重。

换位思考。

他们完全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那个瞬间,刘树义内心会有多痛苦。

明明曙光就在眼前了,明明伸手就能抓住凶手了……可结果,在这个关头,却忽然得知,错了!全都错了!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功亏一篑!

再回原点!

这种打击,只是想想,就让他们感到绝望。

而刘树义呢?

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真相,连给刘树义送消息的杜英,都不知道丑时二字代表的含义……

所以,只有刘树义一个人,在承受着那巨大的打击,连个能分担的人都没有。

可即便如此,刘树义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异样。

仍是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让凶手以为她的阴谋得逞了,没有打草惊蛇……

这一刻,杜构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敬佩。

刘树义的查案能力,他不及,那是天赋,他羡慕不得。

可这一次刘树义的经历,却与查案无关,那是面对突发变故,面对突然到来的绝望与无力时,恐怖的沉稳与冷静,难以想象的强大内心,才能做到的!

而这,与天赋无关,全是个人的本事。

他自认若换做是他,绝对做不到刘树义这种程度。

刘树义除了在查案上,在意志层面上,也获得了他的认可与敬佩。

程处默更别说了,此时看向刘树义的眼神,早已放光。

便是清冷的冰山美人,看向刘树义的双眸,都带着一抹赞叹,还似乎夹杂着一抹……疼惜?

…………

不远处的院墙上。

两道身影,正肩并肩坐着。

肤色比程处默还要黑上几个度,在漆黑夜色里,完全隐藏其中的程咬金,忍不住感慨道:“刘家这小子,不简单啊!这心性,简直沉稳的可怕!他真的不是七老八十的老怪物?真的是一个才二十的年轻人?”

身上裹着厚厚披风,面有病色的杜如晦听着混世魔王的话,深邃的眸子凝视着人群里那如众星捧月的青色身影,缓缓道:“如果他是个简单的人,你能放心将你儿子的前程交给他?”

“嗨!”

程咬金摆了摆手:“俺跟他又不熟,还不是因有你替他作保,俺才放心的?要不是有你,俺怎么敢将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九品主事?这长安城哪个官员看起来,不比他经验丰富,不比他靠谱?”

“不过……”

话音一转,程咬金嘿嘿一笑:“现在俺知道了,他比谁都靠谱!”

“对了。”

程咬金看了一眼站在刘树义身旁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摸了摸粗粝的胡茬,道:“你说,刘家小子帮了我程家这么大的忙,我得怎么感谢他呢?要不然我把女儿许配给他,收他做女婿?”

杜如晦无波无澜的表情,因程咬金这一句话,差点破了功。

他冷冷瞥了一眼身旁可恶的武夫,道:“迟了!”

…………

“在确定孙周明不是凶手的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凶手为了骗住我,究竟设下了怎样一盘局!”

刘树义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他们收敛心神,忙继续看向刘树义。

就听刘树义道:“首先,她以某种手段,或威胁,或利益引诱,将孙周明骗离了妙音坊,让孙周明连夜去往武通观。”

“因武通观地面都是积雪,只要进入,就必然会留下脚印。”

“而孙周明并不知道他此行,是凶手要对他栽赃陷害,所以毫无防备之下,便自然而然的,将脚印留了下来。”

“又因为武通观只有一个出入口,雪地上只有赵氏母子与孙周明的脚印,所以我们也便自然而然的,认为孙周明的脚印,就是凶手的脚印,从而拥有了无比自信的,能够指向凶手的最直接的证据。”

程处默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他听懂了凶手是如何用孙周明的脚印欺骗他们的。

可他却也因此不懂了。

“刘主事,你都说了,武通观只有一个出入口,且那座神殿四周都是雪,只要有人进入神殿,就不可能不留下脚印。”

程处默皱眉道:“既如此,那凶手又是怎么进去,怎么离开的?他又是杀人,又是砍下脑袋的,肯定进去了,但她没有留下丝毫脚印啊?难道她还会飞不成?”

“飞?”

刘树义笑了笑,目光看向前方枯井旁的美妇人,道:“妙音儿,你会飞吗?”

妙音儿在听到刘树义说出死亡时间是丑时之前时,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开始有些维持不住了。

此刻听到刘树义那意味深长的问话,秀眉止不住的皱了起来。

但声音仍是委屈可怜:“刘主事,你就别逗奴家了,奴家怎么可能会飞啊?而且真的不是奴家杀的人,你刚刚所说的一切,也都只是证明那个什么孙周明是被冤枉的罢了,没有奴家半个名字,你怎么还是揪着奴家不放啊!”

“没有你半个名字?”

刘树义目光幽深的看着美妇人,似笑非笑道:“别急,我马上就给出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