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硝烟在边境城墙上空翻涌,将初升的晨光染成血色。战天单手扶着断裂的垛口,玄铁重甲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珠顺着甲胄缝隙滴落,在青石砖上砸出细小的凹坑。北风裹挟着沙砾呼啸而过,割得他脸颊生疼,却吹不散凝结在睫毛上的血痂。远处传来号角长鸣,溃逃的敌军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如同被撕裂的赤色绸带。
三日前,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十万铁骑已如黑潮漫过雪原。战天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敌阵中升起的各色旌旗,喉头泛起铁锈味。那些绣着骷髅与弯月的图腾,是北方蛮族最精锐的“血狼骑“,而悬浮在半空的九盏幽冥鬼火,昭示着九位元婴期修士的存在。他攥紧腰间玉佩,那是师尊临行前所赠,此刻竟烫得灼人。
“准备滚木!“守将的嘶吼惊醒了怔忡的士兵。战天却盯着敌阵后方,那里有团扭曲蠕动的黑影——是巫蛊教的毒蛟幡。果然,当第一波箭雨被妖法吞噬时,数十条碧鳞蛟蛇已盘上城楼。他反手抽出背后星陨剑,剑锋划过城墙的瞬间,二十八宿虚影冲天而起,将毒雾蒸腾成腥臭白烟。
战事在正午时分陷入绝境。敌阵中突然升起百丈黑幡,九道阴雷劈开结界,将东南角城墙轰成齑粉。战天踏着残垣跃至缺口,星辰步施展到极致,足尖轻点处冰晶绽开,化作璀璨星图。可当他看到从裂缝中涌出的腐尸大军时,瞳孔还是猛地收缩——这些被秘法炼制的铜甲尸,连天雷都能硬抗。
“将军快看!“副将的惊呼让他转头。地平线尽头,十二架龙骨战车碾碎冰河而来,每辆战车上都矗立着三丈高的青铜巨像。那些机关造物眼窝中跳动着幽火,掌心悬浮的陨铁珠正疯狂汲取天地灵气。守将脸色煞白:“是...是蛮族的上古遗阵!“
战天抹去嘴角血沫,指尖凝出北斗星纹。他记得师尊说过,这种机关核心必是天外玄铁,需以星辰之力破之。可当他腾空而起时,十二道锁链破空而来,每根锁链上都镌刻着镇压神魂的符咒。星陨剑发出悲鸣,剑身光芒明灭不定。
“放肆!“
雷霆般的暴喝震得雪山簌簌抖落冰棱。敌阵中升起一道赤色流星,须臾间已至城下。那将领身高丈二,玄铁重铠上浮动着血色咒文,手中战斧劈开空间裂缝,引得四周灵气疯狂灌入。守将骇然失色:“是蛮族大祭司亲传弟子赤屠!“
战天只觉寒毛倒竖。那斧刃掠过之处,空间扭曲如褶皱宣纸,城楼青砖竟化作齑粉飘散。他踉跄后退三步,靴底在冰面上犁出深深沟壑。眼见斧光就要劈断旗杆,他猛然咬破舌尖,精血喷在星陨剑上。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
剑锋骤亮,北斗七星虚影冲天而起。战天额头浮现金色星纹,灵力运转间牵动九天星力。当斧刃距离眉心仅剩三寸时,他身形倏然消散,再出现时已在九霄之上。万千星光凝成剑雨,如银河倒泻般笼罩方圆十里。
赤屠狞笑挥斧,血色罡气化作饕餮巨口,竟将星雨尽数吞噬。战天喉头腥甜,却见星陨剑发出龙吟般的清啸。剑身符文逐一点亮,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光芒大盛,整柄长剑竟似活物般挣脱手掌,悬于苍穹顶点。
“原来要血祭才能唤醒...“赤屠瞳孔收缩,斧柄重重顿地。地面龟裂的缝隙中涌出岩浆,与他周身血气交融成诡异图腾。战天趁机咬破双指,在空中画出繁复星图。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北斗七星突然坠落七道流光,在星陨剑周围绕成太极。
“给老子破!“赤屠跃至半空,战斧裹挟着血色风暴劈向剑阵。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天地失声。刺目强光中,战天看见自己凝聚的星图寸寸崩裂,而赤屠的斧刃也出现蛛网裂痕。就在双方灵力即将枯竭之际,星陨剑突然发出穿云裂石的凤鸣。
凤凰虚影自剑尖冲出,双翼展开遮蔽半个天空。赤屠的血色图腾如同遭遇天敌般剧烈颤抖,斧刃裂纹中渗出黑血。战天抓住这稍纵即逝的间隙,并指为剑指向敌将:“回去!“
凤鸣声中,赤屠如同断线风筝坠落雪原。他挣扎着起身时,战天已踏着冰锥掠至身前。星陨剑抵住咽喉的刹那,蛮族大军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那些青铜巨像竟全部跪倒在地,眼眶中的幽火熄灭成灰。
“撤!“不知谁喊出这个字,潮水般的退兵声中,战天拄剑半跪,望着满地疮痍的战场。指尖传来星陨剑的震颤,像是在应和远方传来的凯旋曲。他抬头望向逐渐放晴的天空,忽然发现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个血色星痕,正如呼吸般明灭闪烁。
当夜,守军们在残破的营帐中举行庆功宴。火把映着一张张疲惫却亢奋的脸,酒坛被撞得叮当响。老炊头执意要给英雄烤块鹿腿,油星在炭火上噼啪作响。“战兄弟,这坛酒埋了三十年...“守将拍开泥封的手在发抖,浑浊酒液倒入粗瓷碗时,映出帐篷顶破损的窟窿,那里漏下来的星光恰好洒在战天眉间。
子时三刻,战天独自巡营。月光下的雪原银白刺目,每一道沟壑都凝结着暗红。他蹲下身,用剑尖挑起半块残甲——是上午激战时从敌将身上削落的,此刻竟渗出淡淡黑雾。身后传来脚步声,医官捧着药箱快步走近:“将军伤得重,这是宗门特供的九转金创丹...“
话未说完,战天突然握紧甲片。那些黑雾正顺着指尖钻入皮肤,体内星辰诀自动运转,在丹田形成漩涡。“不好!“他甩手震碎甲片,黑雾散落成细雨消失。医官吓得药箱跌落,瓷瓶碎了一地。
“此事莫要声张。“战天按住她肩膀,目光扫过正在愈合的伤口。那里有道紫痕若隐若现,与掌心血星印记遥相呼应。远处传来号角声,巡夜士兵的火把如流星划过城墙,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七日后,宗门长老驾着青鸾降临。云层被破开时,漫天飞雪竟凝滞半空。首座长老须发皆白,眼中却流转着星河:“好小子,当日你师父带血迹班驳的星陨剑回来时,老夫就知我派要出麒麟儿!”
表彰大典设在重建的观星台。十二盏青铜灯环绕中央星盘,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不同颜色的火焰。当长老将“边境守护者“金印按在战天胸口时,星盘突然自行运转,二十八宿方位亮起对应命盘的光点。
“这是...”战天感觉金印融入胸膛,与掌心血星产生共鸣。长老抚须长叹:“此乃周天星印,百年来唯你一人能得其认可。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派第四代星主传人。”
台下欢声雷动,战天却望向天际。云层深处隐约有黑气盘旋,如同巨兽蛰伏。他握紧胸前缓缓发烫的金印,想起昨夜占星时看到的凶兆——贪狼吞月,紫微东移。或许这场胜利,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