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涵转身欲逃,却发现祠堂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两块八卦盘在空中融合,化作一面刻满诡异符文的金盘,盘中央的阴阳鱼疯狂旋转,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
漩涡中伸出无数血色丝线,缠住高涵的手脚。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指尖开始渗血,血珠浮空流向金盘。红衣女子最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用你的血……画离卦……它是火……“
高涵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些。他蘸着嘴角的血,在掌心草草画下离卦的符号,然后狠狠拍向金盘。
“轰“的一声,金盘燃起青色火焰。血色丝线纷纷断裂,漩涡中传出非人的惨嚎。高涵趁机撞开祠堂门,跌跌撞撞冲入雨中。身后传来祠堂坍塌的巨响,火焰吞没了一切。
回到洛阳城的第七日,高涵闭门不出。戌时三刻,他紧张地盯着房门——八卦盘预言的死期到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高涵屏住呼吸。脚步声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巷尾。
月光下,高涵取出怀中仅剩的小八卦盘——它已经布满裂纹,中央的阴阳鱼静止不动。他长舒一口气,正要将它收起,忽然发现盘底原本“逆知祸福“四字旁,多了两个清晰的篆字:
“已噬“。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枝头,发出刺耳的啼叫。高涵摸向自己的手腕——那道红痕,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条完整的红线圈。
高涵盯着手腕上的红线圈,那颜色艳得像是用血染成的。他用力去扯,却发现这红线竟像是长进了皮肉里,一拽便是钻心的疼。窗外乌鸦的叫声越发凄厉,扑棱棱飞走了,只留下几片黑羽飘进窗来。
“已噬......“高涵喃喃重复着盘底那两个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桌角,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红衣女子被红线缠绕着拖入漩涡、八卦盘在火中扭曲变形、还有他自己——站在血泊里,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
“不!“高涵猛地摇头驱散幻象,却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八卦盘上的裂纹突然扩大,一块碎片掉落下来。他下意识去接,碎片却在他掌心划出一道口子。血珠滴在盘面上,竟被吸收得一滴不剩。
盘中央静止的阴阳鱼突然转动起来,越转越快,最后竟从盘中浮起,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黑白交织的漩涡。高涵惊恐地后退,却见漩涡中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手上也缠着同样的红线圈。
“百年了......终于等到新的替身......“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漩涡中传来。那只手猛地抓住高涵的手腕,红线突然收紧,勒进皮肉里。剧痛之下,高涵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红线流向漩涡。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突然被撞开。高涵转头,看见陈瑜师兄持剑冲了进来,剑身上贴着一张朱砂写就的符箓。
“妖物休得伤人!“陈瑜一剑斩向漩涡,符箓触到漩涡边缘时爆出一团金光。漩涡中传来一声惨叫,那只手松开了高涵。陈瑜趁机将一张符纸拍在高涵手腕上,红线顿时冒出一股青烟。
“师兄你怎么......“
“我早看出你身上有阴气缠绕。“陈瑜紧盯着渐渐缩小的漩涡,“那日碰到八卦盘时,我就知道这不是寻常物件。这几日我查阅古籍,才知这是'噬运盘',专吸人气运精血为食。“
漩涡中突然传来红衣女子的尖笑:“晚了!血契已成,他已是盘中人了!“话音未落,高涵手腕上的红线突然暴长,如毒蛇般缠上他的脖颈。八卦盘剧烈震动,碎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陈瑜的脸颊,顿时血流如注。
高涵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恍惚间,他看见红衣女子从漩涡中完全现身,只是她的脸已经变成了高涵的模样!她伸手抓向高涵心口,指尖竟直接穿透皮肉——
“啊!“高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生生抽离。就在他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陈瑜突然将染血的剑锋刺入八卦盘中心。
“以血破血,以命换命!“陈瑜大喝一声,剑身上的符箓燃起金色火焰。红衣女子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开始融化。高涵感觉脖子上的红线松动了些,拼尽最后力气抓住女子穿透自己胸口的手,狠狠往外一拽——
“噗“的一声,像是拔出了塞子。高涵看见自己手中抓着的竟是一团跳动的黑影,那东西挣扎着,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陈瑜眼疾手快,一剑斩下,黑影顿时灰飞烟灭。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八卦盘碎成了齑粉,红线化作灰烬飘散。高涵瘫坐在地,胸口没有伤口,却感觉空了一块。陈瑜扶起他时,两人同时发现地上多了一行血字:
“噬运不绝,轮回不止“。
三个月后,高涵站在太学院门口,看着新入学的学子们嬉笑打闹。他的手腕上还留着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一个永远无法褪去的烙印。
“高兄在看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涵回头,看见一个俊秀少年正冲他微笑。阳光照在少年脸上,高涵却莫名打了个寒颤——那少年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闪而过的黑白漩涡。
“没什么。“高涵勉强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痕。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一片黑羽悠悠飘落在他脚边。
风起时,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个沙哑的声音:
“噬运不绝......轮回不止......“
高涵盯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少年,脊背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那双眼瞳深处的黑白漩涡虽一闪即逝,却如同利刃般刻进他的记忆。少年向他拱手作揖:“在下周子瑜,初入太学,还望师兄多多指教。“
“周......“高涵喉咙发紧,“你姓周?“
少年眨了眨眼:“是啊,家父说我们这一支是文王后裔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祖传之物,师兄见多识广,可识得上面纹样?“
玉佩上赫然刻着与八卦盘如出一辙的云雷纹!高涵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书案。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引来周围学子侧目。
周子瑜弯腰帮他拾捡,衣领滑落时,高涵分明看到他后颈处有一道红线——与自己手腕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加鲜艳,仿佛刚刚用鲜血描画。
“师兄脸色很差啊。“周子瑜凑近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高涵耳畔,“要不要去医馆看看?我认识一位神医,专治......“他顿了顿,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专治被噬运盘缠上的人。“
高涵如遭雷击,猛地推开少年。周子瑜不恼反笑,从袖中取出一物塞进高涵手中:“师兄且看这个。“
触手冰凉滑腻,高涵低头,掌心里躺着一块青铜碎片——正是当日八卦盘崩碎时飞溅的残片!碎片边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你究竟是谁?“高涵声音嘶哑。
周子瑜笑而不答,转身离去前留下一句:“今夜子时,周氏祠堂见。记得带上你手腕上的......宝贝。“他走路的姿势突然变得古怪,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
高涵呆立原地,直到夕阳西沉。他摩挲着青铜碎片,忽然发现上面刻着几个微不可察的小字:“以血养之,以魂饲之“。更可怕的是,碎片正在缓慢吸收他掌心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烫。
入夜后,高涵鬼使神差地来到城外。月光下的周氏祠堂焕然一新,朱漆大门上贴着崭新的“囍“字,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可这喜气洋洋的景象只让高涵毛骨悚然——三个月前,这里明明已被烧成废墟!
“吱呀“一声,大门自动开启。厅内红烛高烧,摆着两副棺材,棺盖上分别刻着“高涵“和“周子瑜“的名字。棺材中间是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三块八卦盘碎片,拼成一个残缺的太极图案。
“来啦?“周子瑜从阴影中走出,此刻他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脸色却惨白如纸。更诡异的是,他手腕和脖颈上缠满了红线,线的另一端延伸进黑暗里,不知连着何处。
“百年前那场祭祀被打断了。“周子瑜的声音忽男忽女,“今夜,我们要完成它。“他突然抓住高涵的手腕,红线像活物般缠上来。高涵惊骇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换上了大红喜服!
供桌上的碎片开始剧烈震动,缺口处渗出黑色液体。棺材盖缓缓滑开,高涵看见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他自己!而另一副棺材里,红衣女子正对他微笑。
“一阴一阳谓之道。“周子瑜的声音越来越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红线突然收紧,将高涵拖向棺材。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劈开大门。陈瑜持剑冲入,剑尖挑着一张燃烧的符纸:“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符火触及红线,顿时蔓延成一片火网。周子瑜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黑影。供桌上的碎片腾空而起,直射高涵心口!
“当心!“陈瑜飞身扑来,却被一块碎片贯穿肩膀。鲜血喷溅在最后一块八卦盘碎片上,上面的“噬“字突然亮起血光。
高涵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手腕红线上:“以我之血,断此邪契!“红线应声而断,周子瑜的身体顿时干瘪下去,像被抽空了所有血肉。
棺材里的红衣女子厉啸着扑出,却被燃烧的符火困住。她怨毒地盯着高涵:“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每一个触碰过噬运盘的人,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便化为无数红线,将三块碎片缠绕成一个血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