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作茧自缚?刁蛮郡主反被强取豪夺
- 梦绕云山
- 2117字
- 2025-05-02 02:46:53
老屠户欣慰一笑,突然压低声音:“两位既然是从鸡鸣驿方向来的,可知道那边已经...“
“鸡鸣驿怎么了?“顾淮安眼神涣散了瞬,仿佛被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击中。
他抬手扶住了隐隐沌疼的脑袋。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熟悉?
“失守了。“老赵抹了把脸,悲愤道:“靺纥骑兵三天前破了城,现在往南五十里都在打仗。这沙溪镇虽离淮州城不远,但估计也快沦陷了。”
杜纤云问道:“鸡鸣驿是……”
老猎户叹了口气,“鸡鸣驿是要防之地,一旦失守,敌军便会长驱直入,你们两个千万要小心。”
既然这个地方如此重要,那淮州城岂不是也快要失守了?
杜纤云紧张道:“那赵大哥,你不逃吗?”
晨光中,老猎户看向门外那广阔的芦苇荡,缓缓道:“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自然也要死在这里。”
见小姑娘一下变了脸色,猎户笑道,“哈哈,小姑娘不要为我这老家伙担忧了,一把老骨头了,哪怕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他朝两人摆了摆手,“你们还是快些离去吧。”
“保重。“她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自己都听不清。
顾淮安抱拳一礼,杜纤云却站在原地没动。
出后门时,杜纤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老赵佝偻着身躯站在芦苇荡里前,渐渐只剩个漆黑的剪影。
河水淙淙,盖过了杜纤云靴底踩在芦苇上的声响。顾淮安走在前头,背影挺拔如松,他眉头紧蹙,似乎从方才听到鸡鸣驿失守的消息来,便头痛不已。
杜纤云想起方才猎户笃定的话。
“淮州城有淮安王坐镇,十几年来未尝一败,不会失守的。”
可谁能想到叱咤战场,手握重兵的淮安王如今失去了记忆,忘了自己是谁。
没了顾淮安,鸡鸣驿已破,淮州城还能守住吗?
下一刻,杜纤云的靴尖绊在一截突起的树根上时,膝盖不受控制地向前弯曲。
兵荒马乱,前路未知。
更是“孤身一人”。
连日的疲惫与不安像潮水般涌来,坠得她整个人都向前倾斜。
一只有力的手臂横空拦住她的腰。顾淮安的掌心贴在她腰间,热度透过粗布衣衫灼烧着她的皮肤。
“小心。“
这两个字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杜纤云下意识抓住顾淮安的手腕挣脱开来,却被他更紧地扣在怀中。隔着两层单薄的衣衫,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放开。“她声音干涩。
“嘘——“他带着她旋身隐入芦苇丛,“有一队人马。“
杜纤云这才听见远处嘚嘚的马蹄声。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敏锐感却是从来没有消失。
她只得僵在顾淮安怀里,两人交叠的胸膛传来同样急促的震动。不知是怕被发现,还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芦苇沙沙作响,晨色映着身侧顾淮安认真冷峻的面容。
那队人马远去,顾淮安轻轻放开了她。
女子却没了任何的动作。
“看够了吗?“顾淮安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调侃,眼神却异常认真。
杜纤云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他看了这么久。她仓皇后退,却被芦苇根绊得再次踉跄。这次顾淮安没扶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摇晃站稳。
“前面有个茶亭,休息片刻。“
杜纤云抬头望去,晨光中隐约可见半里外有个坍塌了大半的草棚。她本该坚持赶路,可双腿却像灌了铅,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
两人终于走出了这片芦苇荡。
“接下来去哪?“顾淮安问。
杜纤云怔住了。
“我们去哪?“他又问了一遍,问得很轻,仿佛这不是个关乎生死的问题,而只是早饭吃什么的寻常询问。
晨色渐浓,河水在远处泛着的金光,远处有户人家升起来袅袅炊烟。
杜纤云望着那炊烟,突然脱口而出:“回家。“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家?她的家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
她有什么家可回?
“我是说...“她急忙改口。
“好,回家。”顾淮安道,“先去茶亭歇歇脚。”
顾淮安却像是等了许久,手臂微微发力,半扶半抱地带着虚弱的她继续向前走。
茶亭的茅草顶塌了一角,茅草顶漏下细碎的光斑,在粗木桌上洒下摇曳的圆点。
茶亭外,黄土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逃难的百姓正缓慢经过,车轮声、咳嗽声、婴儿啼哭声混作一团。有个跛脚老人背着竹篓,里面依稀可以看见装着的家当——半袋米,一口铁锅。
茶棚的粗瓷碗在顾淮安掌中裂成两半。
“客官!这……“店家慌张上前,却在看到顾淮安表情时噤了声。那双迷茫半垂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路上那蹒跚而过的难民。
杜纤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拽着辆板车,车上躺着个面色灰白的老妇人。车轮每颠簸一次,老妇人腿间渗出的血迹就在草席上多洇开一圈。
“造孽啊……“茶棚里其他茶客摇头叹息,“靺纥骑兵破了鸡鸣驿,连六十岁的老妪都不放过...“
顾淮安手中的碎瓷片又陷进掌心几分,血顺着腕骨滴在桌面上。杜纤云盯着那点殷红,想起淮安王府曾听雀儿说过,顾淮安治军极严,从不伤及平民。
“你的手。“她忍不住出声。
顾淮安恍若未闻,目光仍追随着那辆远去的板车。
“我认识他们吗?“他突然问,声音低得只有杜纤云能听见,“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按住心口,只觉得此刻心口像被火燎过一样难受。
杜纤云该高兴的,看到自己恨的人痛苦怎能不快意?
不过,此刻可当她看到顾淮安眼中真切的困惑,以及这些难民,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湿棉花。
如果顾淮安记不起他的身份,对自己来说是好事,可对于淮州百姓来说……
“小白,茶要凉了。“杜纤云抬手敲敲他面前的茶杯。
“我们的家……“
她抽回手,声音轻得像芦苇梢头的絮,“我们的家就崖上的村子里,已经不安全了。“
顾淮安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箭矢射中眉心。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指向东方:“那我们先去镇子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