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车架到达牧马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夕阳西垂,照在饮马的小河上,一片波光粼粼,
军营就在不远处,马场里偶尔传来嘶鸣,
朱允炆眼见得近了,趁随行的太监不注意,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停车停车!”
跟着他的小太监吓得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亲爷爷,莫要伤了身子。”
小太监跟在他身后,长吁短叹地唤。
“相比于你们,我还是喜欢林大和许三两个人,没有什么废话,更不会管我。”
朱允炆瞥了这个太监一眼,
“既然是母后赐给我的,你该有个名字。”
“太子妃赐了名的,小的叫刘笙。”
“别离我太近,跟屁虫一样。天色不早了,驱车马去帮我把【寝宫】布置好。”
“是殿下,不过太子妃殿下叮嘱我,要好好照看殿下,您要是出了三长两短......”
“掌嘴!盼着我出事是不是?”
朱允炆横眉道,
“我这是吃了挂落,不然早将你赶走,还有你跟着我献媚的时候。”
刘笙连忙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个巴掌,不敢再跟,
但几个随行的校尉很快跟了上来,
东宫属于皇家内城的一部分,拱卫之兵理所应当从南镇抚司衙门抽调,
与北镇抚司负责情报工作不同,
南镇抚司衙门专事负责皇室宗亲的保护工作,
光看身高几人便是好手,生得又黑又壮,一看便是吃的又多又快,
放的屁又响又臭,拉的屎又大又硬,
朱允炆脚步很快,厚实的泥地被跑马踩的很坚硬,不生尘土,转眼就到了最大的马场门口,
守在门口的校尉正在值岗,眼见得人来了,站直了身体,威严呵道:“谁?”
随行的侍卫当即呵道:“皇孙殿下。”
那人不以为意:“可有任职公文?”
“无有。”
校尉拱手:“无有公文,不许入内,便是宫里来的几位同僚也不行。”
朱允炆浑不在意,自己穿着龙爪服,乃是皇亲的象征,
如今天色还未大暗,这人除非不长眼看不出来自己的身份,才会执意拦下自己,
他没说话,挥了挥手便往里走,便看到一道寒光闪烁:“皇孙殿下,无有公文诏身,禁止入内!”
朱允炆停下了脚步,
他探头往里看去,见得粗木搭建巨大马厩,
数十匹骏马分列排开,身形各个彪壮,光是脚便比朱允炆的脑袋还宽,
那草料堆积,却并不生腐,
原来饮水已经与草料用木板隔开,
马长得个个条盘亮顺,光是看上去便十分养眼,
战力一定十分卓越。
尽管宫内马车用的御马已经十分俊俏,但在这些马面前做了比较,便沦为平庸,
亲眼见得此等战马,任是何人恐怕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得,刷脸不好使。”朱允炆见他恪守规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缓缓开口,“叫你们管事的过来。”
“回皇孙殿下,千户大人正在演兵,并无空闲。”
“你们没收到我要来的消息?”
“收到,但未收到您要视察马场的消息。”
“行,他们回来我才能进?”
“若有公文,也能进。”
“其他人若要进这马场之中看马,也要出示公文?”
“是,除了御马监的各位长官与皇帝陛下,其余人等皆要公文才能进场看马,牵马,骑马。”
朱允炆点头:“好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没有公文,那就等你们长官过来。”
朱允炆没等多久,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头大马便从西边而来,
黑马在距离朱允炆几丈远的地方就堪堪停住,
头戴红笠军帽,身穿布面甲的宋千户翻身下马:“见过皇孙殿下,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朱允炆说道:“免礼吧,今日我想进马场,没有文书是否进不得?”
“回殿下,的确如此。这批御马精贵,乃是万里挑一的战马,寻常人等不可轻易入内。”
“怎么才能进去?”
“暂时不能进。”
“皇上叫我来养马,却不让我进去.......”朱允炆再看了一眼马场,“这是何意?”
“皇帝陛下口谕,若要进马场,皇孙殿下必须要驯服一头大马才可。”宋千户半跪在地,直视着朱允炆说道,“一个月内若不能驯服一匹大马,则延期禁闭至两个月,两个月若无法驯服,则延期禁闭至三个月。”
“?”
朱允炆看了眼马场里的马,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宋千户,
感觉大夏天炎热的天气背后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些马都做过训练?”
“从小到大,野性未驯。”
“那叫我驯马?”朱允炆再问了一次,“确定是圣皇口谕?”
“不敢假传。”
宋千户把头低下了,不敢直视他的视线,
朱允炆环视一周,所有人都把头低下了,包括跟在他身后的侍卫,
“你们有人帮我?”
“圣皇令,可以从小马开始。”
叫一个十岁的年轻孩子驯马,没有人帮助没有人提点,是朱元璋能做出来的事情?
“小马多大?”
“这里无有,身高五尺。”
“身高五尺,我身高才不到四尺!”朱允炆气得发笑,“这些战马可都是千挑万选的精种!”
“圣皇口谕。”
这个身材健硕的武将额头也开始渗出热汗来了,
这里乃是御马监专门管控的马场,配种大多来自于西域,蒙古等地,
用精料饲养,浑身上下就透露着一股野性,
对比自己体型小的生物会主动挑衅不说,本身力气就很大,
若训练之法不得当,甚至会被踢踹,
以至于御马监和府军卫都指挥使司熟练的御马匠才能消磨其心中的野性,
让皇孙自己去驯服,稍有不慎可能会把他摔死的!
朱允炆有些神游了,
这层层加码,他应该出不去这个村子了,
妥妥的阳谋啊,
等到他有力量掌控这些战马的时候,恐怕都要成年了.....
不能坐以待毙啊,
他回过神来便听那千户说道:“皇孙殿下,幼马的马场在另一处,今天天色晚了,要不咱们......”
“咱们什么咱们?明天再说?我连马都没摸过,怎么驯马?”
朱允炆手伸进衣服里,从夹层掏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牌子,
在夕阳残存余光的照耀下,
霎时间,宋千户晃了一下神,看着牌子上的四个字,当即朗声道:“见过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
“现在,你能找个人来帮我驯马吗?”
“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