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记忆银行的玻璃幕墙前，看着自己的倒影。三十岁的面容略显疲惫，眼下的青黑显示出长期失眠的痕迹。玻璃上滚动着金色的广告语：“出售记忆，改变人生“。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大厅里零星坐着几个人，他们戴着记忆提取器，表情安详。我走向接待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孩抬起头，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我想出售记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好的，请填写这份表格。“她递来一块透明的光屏，“选择您要出售的记忆类型，我们会根据稀有程度和完整度进行评估定价。“
我的手指在光屏上滑动。童年记忆：每GB 100信用点；专业技能记忆：每GB 500信用点；情感记忆：每GB 1000信用点......
“情感记忆最值钱。“女孩补充道，“特别是爱情记忆。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体验不同的爱情。“
我点点头，在“情感记忆“一栏打勾。光屏弹出提示：“请选择具体记忆片段。“
闭上眼，那些画面又浮现出来。实验室里，林修远站在我身后，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小夏，这个数据不对。“我回头，对上他镜片后温柔的目光。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选好了。“我按下确认键。
“请跟我来。“女孩带我走进一间纯白的房间，“躺下就好，记忆提取过程不会有任何痛苦。“
我躺上那张像手术台一样的床，看着护士将一个银色的头盔戴在我头上。头盔内侧有无数细小的探针，它们会刺入我的大脑皮层，提取我选择的记忆。
“开始倒计时，5、4、3......“
我闭上眼睛。突然，一阵剧痛从太阳穴传来，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眼前的黑暗中出现扭曲的光影，记忆像被撕碎的胶片一样在眼前闪过。
林修远在实验室里教我使用显微镜的样子；我们在天台看星星时他讲述宇宙奥秘的样子；他离开那天，站在雨中欲言又止的样子......
“停下！“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太痛了！“
“这是正常现象。“护士按住我的肩膀，“第一次提取都会有些不适。“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生生抽离，就像灵魂被撕裂。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停止。我浑身冷汗，虚弱得说不出话。
“提取完成。“护士取下头盔，“您的记忆已经存入记忆银行数据库。根据评估，这段记忆可以卖到5000信用点。“
我踉跄着走出记忆银行，手里攥着那张存储芯片。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街边的全息广告正在播放：“最新款记忆植入器，让您体验完美人生！“
回到家，我瘫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我和林修远的合影，那是三年前拍的。照片里，我们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门口。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笑容温暖。
我伸手想拿起相框，却突然愣住了。照片里的人......是谁？我认识他们吗？为什么这张照片会摆在我家里？
一阵恐慌涌上心头。我冲到书房，翻开实验记录本。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公式中，夹着一张便签：“小夏，这个公式需要重新推导。——林修远“
林修远？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便签上的字迹让我心口发紧，却说不清为什么。
我打开电脑，搜索“林修远“。弹出的第一条新闻让我如坠冰窟：“天才物理学家林修远失踪案告破，疑似卷入记忆贩卖组织......“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却又迅速退去。我头痛欲裂，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些被提取的记忆，真的只是简单的数据吗？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的一部分灵魂也被带走了？
我冲出家门，奔向记忆银行。街道在眼前晃动，霓虹灯的光晕模糊成一片。我必须找回那些记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因为我知道，在那段被出售的记忆里，藏着林修远离开的真相，也藏着这个城市最黑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