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掀起实验日志扉页,夹着的琴谱复印件飘然落地。
叶姝柠俯身去捡,发现背面用荧光笔写着德文诗——正是江君竹书房那本《里尔克诗选》的折角页。
诗句末尾的墨迹未干,洇湿了她指尖:“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苏晗音突然关掉宫灯,二十只萤火虫聚成光桥,连接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君竹腕间青玉珠轻响,他拾起叶姝柠发间的槐花:“校庆合奏……要试试双钢琴版《月光》吗?”
实验室警报器骤然轰鸣,林深误触的紫外线灯将所有人照成蓝影。
江浸月裙摆的夜光刺绣突然显现暗纹——竟是叶姝柠名字的篆体。
苏晗音在强光中按下最后一张快门,胶片显影出奇幻画面:蓝色光影里,少年与少女的影子在数据册上相触,像两个终于交汇的量子。
叶母收拾瓷碗的叮当声里,江君竹悄悄将槐花夹进诗选。
月光漫过琉璃瓦当时,有人实验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德国预科班的确认邮件正在接收中——而草稿箱里躺着未发送的简讯:“如果荧光能永恒,我愿做你永不坠落的星。”
紫外线灯的幽蓝光晕里,叶姝柠的睫毛在数据册投下颤动的影。
江君竹的笔尖悬在改良公式上方,突然被林深的哀嚎打断——那只逃逸的萤火虫幼虫正沿着他的脊背蠕动。
“别动!”江浸月举着镊子扑过去,团扇上的金线牡丹勾住林深球衣,“这是霓虹裳凤蝶的稀有品种!”她指尖的荧光粉簌簌落下,在少年后背拼出“SOS”的求救信号。
苏晗音的宫灯扫过实验台,灯影里浮动着《璇玑图》的经纬线:“建议给幼虫注射微量荧光素酶,这样羽化后……”
快门声淹没在叶母的惊呼中,她正将辣椒粉撒进第三碗冰粉:“德式严谨遇到川式火辣,多美妙的化学反应!”
江君竹的腕表突然震动,投影屏在试管架投出全息邮件——德国预科班的确认函泛着冷光。他迅速关掉界面,却见叶姝柠的瞳孔里残留着“Berlin”的字母倒影。
“纳米载体的稳定性测试……”他喉结滚动,将青玉珠串褪下套进她手腕,“需要连续72小时监测。”
夜风掀起实验服衣摆,露出腰间未愈的烫伤——上周熬制显影剂时留下的勋章。
叶姝柠的笔尖戳破纸页,墨迹顺着公式曲线晕开:“用静电纺丝技术做载体骨架如何?”她突然扯过他的袖口画示意图,荧光笔迹顺着腕骨爬上小臂,像缠绕的星河。
槐树梢传来瓦片碎裂声,周慕言的三弦琴滚落屋檐。苏晗音镜头急转,捕捉到教授狼狈扶正眼镜的画面:“周老师这招‘平沙落雁’,能入选民乐系年度糗事TOP3!”
“小心!”江浸月突然将团扇掷向实验台。逃窜的幼虫撞翻培养皿,荧光菌群喷涌而出,在众人头顶炸成绿色烟火。
林深举着灭火器僵在原地:“这玩意儿要用泡沫还是干粉?”
叶母舀起冰粉泼向菌群,醪糟与荧光素酶碰撞出诡异的蓝焰:“当年柠柠爸爸就是用这招,在实验室给我放了个‘求婚烟花’。”
她笑眼扫过少年攥紧的试剂瓶,“可惜烧秃了他半边眉毛。”
江君竹的白大褂突然罩住叶姝柠头顶,菌群黏液在布料灼出星形孔洞。
他隔着防护服布料低语:“静电纺丝需要10%的PVP溶液……”呼吸的热度穿透纤维,她听见自己心跳与警报器同频。
苏晗音踩着汉服裙裾跃上实验台,宫灯直射失控的菌群:“都让开!本小姐要施展祖传灭火术!”她掏出古法荷包猛抖,艾草灰与荧光菌接触的刹那,漫天蓝焰化作飘落的星尘。
“咳咳……这是《天工开物》记载的阻燃方。”她被烟呛得泪眼朦胧,仍不忘抓拍叶姝柠被江君竹护在怀中的画面,“这张……咳咳……叫《末日恋人》……”
警报灯忽明忽暗里,江浸月偷偷将录音笔塞回发髻。远在考古现场的江母发来消息:“浸月,你哥的实验数据同步过来。”
附带的敦煌壁画上,飞天的飘带与实验服布料的灼痕惊人相似。
叶姝柠突然挣开防护服,染着荧光剂的指尖点向全息屏:“如果用叶绿体代替荧光素酶呢?”
她快速勾勒出植物仿生模型,藤蔓状光路缠绕着两人身影,“就像……希腊神话的月桂树。”
江君竹的呼吸停滞半拍,他翻过数据册空白页,钢笔舞出德文花体字:“*Was du liebst, lass frei. Kommt es zurück, gehört es dir für immer.(你爱什么,放手。如果它回来了,它永远是你的。)*”
墨迹未干便急急合上,仿佛怕被夜风窥见心事。
林深顶着烧焦的刘海凑近:“你们学霸调情都用化学公式?”他突然被江浸月拽住耳朵:“笨蛋,这是歌德的情诗!”
少女的团扇拍在他后脑勺,惊起最后几点星尘。
子夜钟声撞碎寂静时,槐树冠的萤火虫突然集体转向。
苏晗音调整宫灯角度,发现它们循着江君竹腕表的蓝光轨迹飞舞:“生物电波感应!快记下来做参赛数据!”
叶姝柠的麻花辫散开一缕,发丝粘在荧光剂斑驳的颈间。
江君竹的钢笔悬在半空,墨水滴落成柏林地图的轮廓:“如果……如果参赛需要实地勘察……”
实验室顶灯骤亮,穿着防护服的校工冲进来。众人手忙脚乱藏起冰粉碗,江浸月将幼虫塞回饲养箱,苏晗音用汉服广袖盖住烧焦的试管架。
只有那页写满德文的数据册,静静躺在月光里,像封未寄出的情书。
离开时叶姝柠落在最后,指尖抚过实验台某处灼痕。荧光剂在阴影里显出淡淡字迹——江君竹用酸碱试纸写的“Sternschnuppe”,德语的流星。
窗外真正的流星划过天际时,她将青玉珠串贴在胸口,听见里面有细微的机械声,像心跳,像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