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寒髓铸阵
寒潭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陆青崖攥着降龙杵跪在冰窟边缘。韩婆婆给的玉瓶渗出腐骨藤汁，将足下坚冰蚀出三尺见方的缺口。他凝视着漆黑潭水，喉结滚动两下才开口：“婆婆确定阵眼在此处？“
“老身三百七十六次修补寒潭封印，闭着眼都能摸清阵纹走向。“韩婆婆往冰面啐了口黑血，裹尸布缠着的右手缺了三根指头，“巳时三刻阴气最重，你只有半炷香时间。“
少年将蚀心丹含在舌底，刺骨寒意顺着脊椎攀爬。冰水漫过腰际时，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采药坠崖的情景——那时父亲的血也是这般冷。
潭底暗流裹着碎冰碴子擦过面颊，陆青崖掐动避水诀。灵力在经脉中流转到第三周天，丹田处的玄牝草精华突然颤动，将刺骨寒意化作涓涓暖流。他瞳孔微缩，这株异草竟能转化属性灵气！
三十丈深处，七根玄铁柱按北斗方位矗立。陆青崖游近天枢位，指腹摸到柱身细密的齿痕——这是三百年来妖蛟啃咬的印记。他取出腐骨藤汁涂抹柱身，青黑色液体遇铁即燃，映出柱底残缺的阵纹。
“坎水转离火...家主传授的《九转丹诀》竟与封印阵同源？“少年并指如刀，蘸着腐骨藤汁在冰面勾画。当第七道阵纹补全时，怀中骨片突然发烫，显现出某处阵纹错位。
冰层上方传来闷响，韩婆婆沙哑的嗓音透过传音符：“东海的人到了！“
陆青崖反手将降龙杵插入阵眼，杵身铭文亮起的刹那，整座寒潭剧烈震颤。他瞥见潭底阴影处有抹幽蓝流光，那分明是妖蛟未被炼化的本命鳞！
“小子莫贪！“韩婆婆的传音符突然燃烧，“申屠老怪带着鲛人卫...“
话音未落，五道水箭破开冰层。陆青崖蜷身滚向开阳位，原先立足处的玄铁柱被轰出碗口大的凹痕。他吐出蚀心丹捏碎，猩红粉末混着潭水凝成毒雾，却见来袭者周身亮起避水珠的柔光。
“药王谷的狗也配用毒？“为首鲛人卫甩动骨鞭，鳞片缝隙渗出靛蓝血液，“交出阵盘，赏你全尸！“
陆青崖突然指向他们身后：“陈管事来了！“
趁鲛人卫分神的刹那，他引动尚未闭合的阵纹。天璇位铁柱迸发赤芒，将寒潭水搅成旋涡。两个鲛人卫被卷入阵眼，护体灵光触及腐骨藤汁的瞬间，皮肉如蜡油般融化。
“小畜生！“申屠老怪挥袖震碎冰层，筑基后期的威压碾得陆青崖口鼻溢血。老者鱼尾状的左臂甩出三枚骨钉，钉头刻着玄阴门独有的九头蛇纹。
降龙杵突然自主嗡鸣，陆青崖福至心灵地将骨片按在杵柄。潭底泥沙翻涌间，三百年前陆家先祖的残魂显现，挥杵架住骨钉时爆出金铁交鸣之声。
“陆明山的孽种？！“申屠老怪独眼充血，“当年没把你爹炼成尸傀...“
陆青崖瞳孔骤缩，父亲坠崖时的血雾突然在眼前重现。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玄牝草精华裹着血珠没入阵眼。整座寒潭突然倒转，七根铁柱化作囚笼将申屠老怪封入阵中。
“走！“残魂虚影推了他一把，“阵眼只能困他半刻...“
陆青崖借着反冲力跃出冰窟时，正撞见韩婆婆用裹尸布勒断某个鲛人卫的脖颈。老太婆浑浊的眼珠映出他手中骨片：“阵纹补全了？“
“还差妖蛟本命鳞。“少年擦去嘴角血渍，“劳烦婆婆拖住申屠老怪。“
韩婆婆突然咧嘴笑了，露出镶着金牙的豁口：“想要这个？“她枯爪掀开衣襟，心口处嵌着枚幽蓝鳞片，“拿丁字院药仆的命牌来换。“
冰面裂缝中传来申屠老怪的咆哮，陆青崖盯着鳞片上的血丝：“三年前引我爹去后山的，是婆婆吧？“
裹尸布突然缠住他脖颈，韩婆婆五指扣住他天灵盖：“聪明孩子活不长...“
“那婆婆可知陈管事的噬心丹缺了哪味药？“少年突然勾起冷笑，“每月初七子时，他丹房都会飘出龙涎香。“
老太婆手劲微松，陆青崖趁机将半截降龙杵刺入冰面。蛰伏的阵纹被激活，寒潭水化作冰刃袭向韩婆婆后心。她翻身躲避时，怀中的命牌匣跌落冰面。
“药仆的魂魄早被玄阴门买走了！“陆青崖抢过命牌匣，指尖触到匣底刻着的天符阁印记，“婆婆拿堆空牌糊弄鬼呢？“
申屠老怪破冰而出的刹那，少年捏碎命牌匣。五十道残魂呼啸着扑向韩婆婆，撕扯她心口的蛟鳞。趁老太婆惨叫分神，陆青崖引动最后一道阵纹，寒潭冰层轰然闭合，将所有人封入极寒炼狱。
“青崖师弟？“
清冷女声自云端传来时，陆青崖正将蛟鳞按在降龙杵缺口。他抬头望见踏着符鹤的鹅黄身影，少女襟前银纹正是天符阁标记。
“秦师姐来得巧。“他抹去面上血污，“可是为查验今年的朱砂供应？“
秦红绫飘然落地，绣鞋避开冰面血渍：“家父听闻药王谷近日不太平...“符纸折成的灵蝶停在她肩头，“特命小妹来长长见识。“
陆青崖凝视着灵蝶翅膀的金粉，那分明与丁字院药仆所中毒粉同源。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血渍里混着星点靛蓝——正是申屠老怪骨钉上的玄阴煞气。
“师姐可知...“少年倚着降龙杵喘息，“玄阴门左使申屠虺，此刻正在寒潭底做客？“
秦红绫符剑骤然出鞘三寸，陆青崖却已将蛟鳞嵌入杵身。冲天光柱中，他窥见少女袖口内衬绣着的九头蛇暗纹，与陈管事玉牌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寒潭上方的冰雾被光柱冲散，秦红绫的符剑悬在陆青崖喉前三寸。少女葱白似的指尖捻着张金纹符纸，灵蝶振翅带起的风掀开她帷帽薄纱，露出眼角那抹朱砂痣。
“陆师弟这出驱虎吞狼，倒是让红绫想起天符阁驯鹰的法子。“符剑忽然挽了个剑花，剑穗上的银铃震碎三根冰锥，“只是这降龙杵上的鲛人泪，看着眼熟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