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与力

中央大厦两百多米高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泛着幽蓝冷光，路明非的指腹严丝合缝墙壁，青铜御座激发的肌肉纤维像绞紧的钢缆在皮肤下游走。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金属相撞的脆响，裸露的小臂浮现出肌肉盘虬的轮廓。

青铜御座，但也好像不仅仅只是如此。

他仰起头，电蛇在头顶阴霾如铁的夜幕里穿梭。一滴雨以放慢数十倍的速度，缓缓落进自己的眼里。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吞吐着寒风，有一种与这个天地共同呼吸的感觉。像是神一样俯瞰着这个世界，万物顺昌逆亡。

蜕变的身体让他脱胎换骨，一种暴虐的意志从自己的血液中流淌。流转向四肢百骸。每个呼吸都能感受到肌肉和骨骼经络的再度生长。

他忽然间松开手，任由地心引力牵引着自己的身体向着下方坠落。

这对于蜘蛛侠来讲也是较为危险的举动，因为他并不像恶霸马奎尔和猩红蜘蛛那样具备着无需发射器的有机蛛丝能力。亦或者蜘蛛女侠杰西卡那样的空中飞行，在这种无法借力的空中，这样直接从两百多米的高空笔直坠落，可能在其它人眼里和自杀没什么分别。

路明非却是伸出手，指尖电光在闪烁。

原本只是普通的生物静电吸附，可此刻电流就像蛛丝般粘连在十余公分外的钢化玻璃处。掌心贴住幕墙的瞬间，白金色电弧沿着二十七层楼高的玻璃幕墙炸开蛛网般的裂缝。被电击的钢化玻璃在视网膜残留出灿金色的痕迹，甚至连幕墙内部办公区的插座都泛起电火花。

路明非虽然并不清楚这份力量的本质为何物，但他还是露出笑容。忽然蜘蛛感应在这一刻被触动。路明非猛地转身，合金窗框在他指间碎成齑粉。旋转的玻璃碎片里隐约倒映出一道男孩身影，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坐在幕墙内部的办公室里。

但在现实里那里空荡无影，这是撞了鬼了？路明非心里有点发毛，直到那双融金的眼眸睁开，两个人四目相对。

……

……

“一号，曾雨。传球给我。”

“上啊，快速！”

仕兰中学，体育场。卡塞尔学院只是影响了一小部分人，大多数人的生活都还在照常继续。有人在边缘做着学校活动的海报，有人在观众席上加油打气，也有人在篮球场上气吞山河。

而此时抓着球的正是一号位的曾雨，他已经突进三分线以内，他正用假动作晃过第三个防守者，汗珠沿着脊椎滚落，球鞋与地板摩擦发出锐响。他想纵身一跃的瞬间，却仿佛撞到一面墙壁。

是赵孟华，他的撞击来得像断头铡。曾雨比他来时更快的倒在地上，脱手的斯伯丁篮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在地上弹跳几下之后，精准命中三米外的蓝色颜料桶。

全场爆发出欢呼。

在楚子航毕业之后，如果说有谁能够成为学校男生女生共同的偶像。暂时还没有人，但赵孟华目前是最接近的一个。从小学习的大提琴在今年初就拿到演奏级文凭，篮球书法同样出色，也是有着美国留学的打算。楚子航之所以成为传说哥那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对于这位楚师兄他是服气的，但赵孟华同样不介意做楚子航第二。

“该传球的时候就要传球，不要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赵孟华接过旁边小弟小跑送过来的篮球，似有似无的看了不远处帮忙抢救海报的路明非一眼。

曾雨抿了抿嘴，在被队友扶起来后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多说话，而是在一声口哨过后再度抢到球，然后朝前横冲。

“没事的，我帮你扶起来。”路明非将颜料桶扶正之后看着眼前的海报，“这个染蓝的区域我感觉可以画一个湖泊，嗯，其实挺不错的。”

他伸出手，像是某种预判一样，接到突然飞射过来的篮球。旁边的同学眼前亮了一下，她都没反应过来。

路明非扭过头，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赵孟华。他穿着五号球衣，朝着自己拍了拍手。

“传过来，路明非。”他歪了歪头。

“快点吧兄弟。”身后的徐淼淼也喊道。

路明非先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同学也看着他。他耸耸肩，然后转身看向赵孟华。

“为什么你不自己过来拿呢。”路明非拍了拍篮球。

赵孟华忍不住笑了一下，走到路明非的面前盯着他的双眼。作为学校中的老大，他的视线是有压迫力的，但他忽然间伸出手，探向路明非右手托举着的篮球。

身后传来笑声，那是因为赵孟华居然扑了个空。

“右手难度太高吗，那我换左手。”路明非将球传递了过去，“再试试看。”

赵孟华盯着路明非的双眼，然后再度突然猛扑。篮球在路明非的手中传递，速度并不算快，但就在前一秒再传递到右手，在赵孟华突进准备强行抢夺的那一刻，右手牢扣着篮球在他的头顶旋转一周，而他又重新回到原位。

身后传来笑声和嘘声，赵孟华看着眼前的路明非，转身又看向笑声的方向。但在这一刻篮球砸在他的后背，反作用力下重新又落在路明非的手上。

这一刻，全场稀稀落落的笑声都让赵孟华感觉是在嘲笑自己。

赵孟华抿了抿嘴，后退几步，一直退后到三米的距离。膝盖微曲拍了拍手朝着路明非大喊，“来吧，路明非。让我看看你在小房间里磨练的技术，别在那装模作样！”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运球在地面弹跳两下，然后抱着球猛然朝着前方横冲直撞。

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都不如刚才被赵孟华凌辱的曾雨那般潇洒，但就是这样的动作，却轻而易举地将赵孟华撞飞，而他膝盖微曲，猛然抱球纵跃到与篮球架同等的高度。

——轰！！！

穿透力极强的响声在体育场内回荡，篮球裹挟着陨石般的轰鸣砸进篮筐。全场瞩目的那一刻，同样也是钢化玻璃的篮板炸成蛛网状冰凌雨。

路明非抓着扭曲的篮筐落在地上，扭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孟华瘪了瘪嘴。似乎想表达什么，但是似乎又好像什么都表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