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蒲城匿声7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声音。

这不是镜殊的错觉，而是许鹤择消除了结界里所有的声音。

李自成犹自奋力挣扎！吼道：“喂！无良小鬼！竟敢害本君！快放开我！不然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可惜没人听见。

天空的焰色尽数熄灭后，许鹤择以防万一，还是保留了结界，只不过撤销了噤声。众人这才听到李自成的嘶吼声。

镜殊回了神，强自镇定地离开那熟悉温热的怀抱，定了定心，如今她不是被恶陀舍利控制的了，应当克制一些！她走到李自成面前，强行转移话题：“别说大话了魔君，捆仙绳，魔君也没听说过吗？别说你区区化神期了，就是我师尊堂堂大乘期修士被捆了也得乖乖就范！”

镜殊身后的许鹤择眼色微闪，最终只是盯着她勾了勾嘴角。

修真界法器共分为九级，一到三级属于下品法器，四到六级属中品法器，七到九级属上品法器。捆仙绳是上品七级法宝，本身虽然强悍，但是只评七级的原因就是它受限很大，只有在捕捉对象专心地看着它的时候，才能百分百锁定！

“所以你编了那么大一个谎，来骗我？！”李自成脸色白得难看。

“不全是骗你，魔君，我确实和你有相似经历，一天到晚地炸炉鼎。但是我没有你那样的毅力和才能，最终竟然能做成丹圣。我确实觉得炸炉也是一种天才的表现形式，但是我不认为做魔有前途啊，可惜你还是作孽太多。”

“你懂什么！”李自成吼道，“丹圣有何用！还不是救活不了想救的人！成魔便可永驻灵魂！永驻灵魂！”

“你是说你那六十岁……哦不，该说一百六十岁，一百六十岁的老母亲吗？”许鹤择道。

李自成顷刻绝眦欲裂，“你怎知我母亲？！”

许鹤择道：“我不仅知道你母亲，还知道那是你养母，她从小含辛茹苦把你养大，送你去修真，自己却一生艰辛，受尽屈辱，你还未突破炼气期，她便已经患病离去。是你用禁术封住她魂魄，为了让她一直活着，竟然堕入魔道，引生人灵魂为燃料，不断为她‘续命’。”

李自成大笑起来：“有何不可！有何不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年少之时，他们对我何曾手下留情？！天下有何人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是天下人负我在先！我负天下人！有何不可！”

许鹤择不再说了，看着眼前李自成的癫狂，眉头轻锁。

魔是欲望主导的生物。每个魔至少有一个难解难抑的欲念。若说魔尊镜殊求美人，汇川求宝物，李自成则求养母长生。

许鹤择活了五百多年，又做过百年的魔后，见过的魔类难以言少，李自成这样的欲念，可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无论是如何悲天悯人的前身，一旦入了魔，便与众魔相同，没有什么优劣之分。一样的丧尽天良，杀人如麻。

镜殊在康宁洞救汇川，生受十八道荆雷鞭，差点送了命，只为回应自己入穹山派之初，曾经问许鹤择的那句话：有没有见过改邪归正的魔？

汇川不负所望，死而后生。

现在镜殊想知道，天下的魔，是不是都有救。还是唯独汇川有救。

魔是不可能被劝诫的，只可以被压制，于是镜殊道：“如今你已死路一条，须知道就算你不被捆仙锁压着，有我师尊在此，你那点把戏也根本不够看。也就是这一次下山目的乃是为让我们徒儿历练拳脚，学点经验，所以师尊不过替我们压阵，让你得意了一时半刻。如今你连徒儿都降不过，还着了我们的道，就别妄想做什么春秋大梦要逃出去。现在就一个条件，你配合我们将蒲城失踪案原委详细说来，配合得好，我们便将你扔进穹山派康宁洞中，你还能活命。不然，就是一个死。”

李自成道：“你师尊许鹤择自诩清高，竟培养出你这般阴险小人，穹山派真长脸啊？”

寻常人听了这话势必跳脚，就算不维护自己尊严，也会维护师尊、门派尊严。但，这事闹到镜殊面前，就显得纯纯多余。前魔尊镜殊，魔中之魔，脸皮最厚、良心最无、武力最强，听得此语，刚长出来的良心如被清风拂面，微微发痒，便笑道：“不用你亲自夸我，我不爱听。”

李自成一怔，如果他还有魔气，应当立即暴涨三尺，无奈他只是在捆仙绳中咿呀地挣扎了两下，吼道：“下贱人修！”

“这么不配合，那我先抽你的筋。”镜殊举起匕首，二话不说划开了李自成的手腕，挑起一道蓝色的长线……那长线十分强韧，竟然直拉出三寸长！

众人都直接惊呆了！

左预翎的脸色端凝，白子俊震惊异常，樊殷予直接痴呆，唯独汇川神色如常。但许鹤择的眼神却很复杂，不像其中任何一种情绪。

李自成绝眦欲裂，大喊道：“我说！我说！”

镜殊例行公事般假笑了一下，“我说到做到，这回你信了？从头开始吧。”

李自成发现她竟不止是奸诈而已，如此狠辣手段，倒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收了三分试探的狂性，道：“我与你和盘托出，真的能活命？”

镜殊点点头，“我是穹山派人，我虽不像样，但我师尊还是很有信誉。我所说的，我师尊无不应允。”

“无不应允。”许鹤择适时地接道。

李自成看过来的眼神这才像下定了决心似的。

白子俊问：“你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谁，是不是老城主方检！”

李自成悄悄打量白子俊，奇道：“你们怎么就没人相信是我一人所为？为何非说我背后有人？”

“师尊说如果只是遇到一个小魔头，无法自持，在城中放浪形骸、暗中滥杀无辜，倒不一定是背后有人主使。”白子俊道，“但若是遇到一个大魔，有一夜灭半城的能力，却在蒲城中行事如此藏头露尾，就事出反常，背后必有渊源，很有可能是受人要挟。你一个化神期大魔，而且明明已经消失了百年，以你手法个性，若是没有变故，还能再藏百年！如今却一反常态专门在一处作恶，又弄出如此明显的事故，处处都透着古怪！难道不是和师尊说的一分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