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御花园的梅林深处。
那日下了今冬第一场雪,她提着竹篮,踩着积雪往梅林深处走去。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扑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寻找那株传闻中的雪莲。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她喃喃自语,伸手拨开眼前垂落的梅枝。忽然,一阵风掠过,带起一片雪雾,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前赫然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一袭玄色锦袍,外罩银狐大氅,墨发用玉冠束起,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他手中握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雪容心头一跳,连忙福身行礼:“奴婢参见大人。“
“你认得我?“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大人气度不凡,定是朝中贵人。“雪容低着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白梅上,“这株梅树......“
“你也喜欢这株梅?“他微微侧身,让出身后那株梅树。
雪容这才看清,那株梅树下,赫然开着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雪花,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果然在这里!“她忍不住上前两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大人若是喜欢,奴婢......“
“你认得这花?“他打断她的话。
雪容点点头:“这是雪莲,只在寒冬开放,花期极短。奴婢曾在医书上见过,说它有清热解毒之效......“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连忙噤声。
他却似乎来了兴致:“你懂医术?“
“略知一二。“雪容抿了抿唇,“家父曾是太医,奴婢自幼耳濡目染......“
话未说完,一阵寒风掠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解下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雪容一惊,连忙要推辞,却被他按住:“穿着。“
大氅上还带着他的体温,雪容只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听见他轻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容。“
“雪容......“他低声重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好名字。“
雪容只觉得耳根发烫,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她慌忙将大氅脱下还给他:“奴婢告退。“
不等他回应,她转身就跑。跑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那株雪莲......大人若是喜欢,可以采回去养在暖阁里,能开得更久些......“
说完,她提着裙摆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梅林深处,唇角微扬:“雪容......“
远处,太监总管匆匆赶来:“陛下,该回宫了。“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去查查,方才那个宫女是谁。“
“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白梅,又看了看那株雪莲,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不那么冷了。
雪容回到住处时,心跳仍未平复。她将竹篮放在桌上,取出采来的药材,却总是心不在焉。
“雪容姐姐,你怎么了?“同屋的小宫女凑过来,“脸这么红,是不是着凉了?“
“没、没事。“雪容连忙摇头,“可能是走得太急了。“
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少女双颊绯红,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那双深邃的眼眸,还有他披在自己肩上的大氅的温度。
“雪容姐姐,你知道吗?“小宫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陛下今日微服出宫了。“
雪容手中的药草掉在地上:“陛下?“
“是啊,说是要去御花园赏梅。“小宫女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你说陛下会不会来咱们这儿啊?“
雪容的心猛地揪紧。她想起那人一身华贵的装扮,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还有太监总管那声“陛下“......
“我、我去打水。“她慌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寒风扑面而来,她却觉得脸上更烫了。她靠在廊柱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个人......竟然是陛下?
她想起自己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想起自己接过他的大氅,甚至还教他如何养雪莲......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
“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雪容浑身一僵。她缓缓转身,果然看见那张俊美的面容。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只是这次没有披大氅。
“参、参见陛下......“她颤抖着要跪下,却被他扶住。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温柔,“朕说过,你认得我。“
雪容低着头,不敢看他:“奴婢愚钝......“
“抬起头来。“他轻声说。
雪容咬着唇,缓缓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的笑意。
“那株雪莲,朕让人移到了暖阁。“他说,“开得很好。“
“那就好......“雪容的声音细如蚊呐。
“你教的方法很管用。“他顿了顿,“朕想,或许你愿意去看看?“
雪容惊讶地睁大眼睛:“陛下......“
“明日午时,朕在暖阁等你。“他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雪容呆立原地。
这一夜,雪容辗转难眠。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容儿,宫中险恶,切记谨言慎行......“可如今,她却要赴陛下的约......
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去吧,去见见他。
第二天午时,雪容如约来到暖阁。推开门,暖意扑面而来。她看见那株雪莲被精心养护在玉盆中,开得正好。
“来了?“
她转身,看见陛下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参见陛下......“
“过来。“他放下书卷,“朕有些医书,想请教你。“
雪容走近,看见案几上摆满了医书。她翻开一本,发现都是珍贵的古籍。
“这些......“她惊讶地抬头。
“朕听说你懂医术。“他看着她,“可愿为朕讲解?“
雪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她看不懂的深意。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