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颜婕妤与沐伊母女在蝶庆苑,相依偎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了这方小小的院子“圣旨到!”
多少年未听到如此洪亮的声音了,那颜婕妤与沐伊公主却深感不妙。总觉得这道圣旨并不是什么好运或福运降临。
虽有些不敢相信,但母女二人依旧跪在这院中,静领圣旨。
只见那公公将一卷卷得工工整整的圣旨缓缓打开,然后便高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颜氏之女沐伊公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承圣上恩泽,特将颜氏之女沐伊公主许配蒙兹国国君为王妃。择良辰吉日沐伊公主与和亲队伍前往蒙兹国完成和亲事仪。钦此”
那宣旨的公公宣完圣旨之后,不忘和颜悦色地笑着,拱手作揖:“恭喜颜婕妤,恭喜沐伊公主!”
虽心中荡漾着不好的感觉,但母女俩依旧故作镇静地微笑着。颜婕妤上前一步,接过了那公公递来的圣旨,并对那宣旨的公公作揖,千恩万谢:“多谢公公,公公受累了!”
沐伊的贴身丫鬟珍儿自是匆匆备了一些银两,递与宣旨的公公。那公公也不推脱,拿了那些不多不少的银两,缓缓地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依旧微笑着,“老奴就不打搅婕妤与公主,这就到陛下处复命。”说着便退出了蝶庆苑。
接到这突兀的圣旨,母女二人皆有些不知所措。素日,颜婕妤就听人说起过这蒙兹国的国君。这人不仅长相不佳,脾气性格皆不大好,好女色,宫中多是虏来的女子。更何况这蒙兹国国君已是将近六十的人了,一只脚已经迈入黄土了。想到这里,颜婕妤不禁眼中含泪,自己这个如花似玉般的孩儿还不足十八,这蒙兹国国君亦可以为沐伊的祖父了。
要沐伊嫁与这样一个品貌,年纪皆与沐伊相差甚远的老儿,这颜婕妤就觉得自己快晕厥过去了。要是先帝还善在就好了,他定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与这样一个老儿。可是无奈现在她母女二人无依无靠,只得任人宰割,却那般无力反抗。
沐伊自然不知晓这些,她虽抗拒,但是那是大哥哥下的圣旨,她亦是不敢抗旨。
曾几何时,这沐伊便心心念念,要嫁一个如意郎君,与心爱的他一同白首。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被大哥哥选做和亲的人选。但为了自己的国家更安稳,沐伊便欣然接受了。
虽说圣旨已下,但沐伊依旧自顾自地在这宫中游弋。她想在去这蒙兹国之前,将这皇宫里大大小小的花园,庭院都逛个遍。这样嫁到异国,想家的时候,便可以凭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度过每一天。
这天,她一人走过一个庭院时,却听见有人提到自己,不觉得停了下来。
那院门敞开着,却不见有人站在里面,于是沐伊悄悄地站在门口听。
那门里的人这样说道:“那沐伊真真是个傻姑娘,她定不知道那蒙兹国国君是个好色之徒,这老儿不仅生得丑,年岁也高。亏得那沐伊还整日像个无事人儿似的,在这皇宫里逛来逛去。要是换做我,死也不嫁与那丑陋的老儿,免得误了自己的青春年华。这沐伊真是傻极了。”
那人说完,另一个人附和道,“姐姐说得是,真不知道这沐伊是真傻,还是假傻?竟要将自己大好的青春葬送在一个丑陋老儿手里,想来这沐伊也怪可怜的!怎就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么许多?若是这些话让她听去,她必然会暴跳如雷!”
什么?那蒙兹国国君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沐伊想想就觉得无比的绝望和愤怒,她已经再无任何兴趣逛这皇宫了。她径自来到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居住的寝宫。她要当面问问她的大哥哥为什么要将嫁与这样一个人?大哥哥这样做难道不是再毁自己的幸福,又是在干什么?
到了大殿下的寝宫,沐伊便径自朝前走,那侍卫马上拦住了她,拱手作揖道:“陛下正在处理公务,还请公主改日再来。”那侍卫倒也循规蹈矩。只是沐伊怒火中烧,今日若见不着她昔日敬重的大哥哥,她便是不要命,也要冲进这殿中。
“不,本公主,此刻就要见陛下,我有要事要与他商量,请速速与我禀报。”沐伊面无表情地说道。
“沐伊公主,你就别为难小的,陛下今日是不会见任何人的!公主且到明日再来。”那侍卫依旧苦心规劝,可沐伊却等不到明天了,今天她一定要与她的大哥哥说个清楚明白。
沐伊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她迎着那一把把从侍卫手中降下的一根根锋利的矛冲到了门口。
那侍卫一直跟在沐伊身后,见沐伊一个劲往里冲,便大声喊道他:“公主请留步,公主万万不可啊!”
殿外一片嘈杂,那殿下有些不耐烦地喊道,“谁在外面吵吵闹闹,还不与朕抓来问罪?”
“大哥哥,是我,我是沐伊,我有事要与哥哥商量一下。”沐伊此话一出,那殿下便已知晓沐伊到此的真正目的。
“快让沐伊公主进来!”听殿下发话,那些站在殿外的侍卫便不再阻拦沐伊。
当沐伊摆脱了那些侍卫的阻挡后,她进入那新君的宫殿时。此时,她的那个大哥哥正左拥右抱的。一个个姿色较好的女子正围着他,喂他喝酒,喂他吃菜,一个个娇滴滴地往他怀里钻。
沐伊甚少看到这样的场景,脸自是羞得通红。然后,转过身,不看他们。
那新君自然是收敛的,他朝诸位美女轻轻一摆手,那一众人便立刻离去。殿内就只剩他与沐伊。
“呵呵呵,不知沐伊妹妹今日到朕的寝殿里来所谓何事?”那新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端坐着问道。
那沐伊自然知道那些姿态容貌较好的女子皆退下了,于是她便转过身与大殿下说话:“大哥哥为何会忍心将沐伊嫁与一个那般不堪的老儿?”
“老儿?”大殿下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沐伊眼中掠过一丝愤怒,她的话语平淡如水,“岂不是老儿?五十有余,好色之徒,相貌丑陋,大哥哥果真舍得将沐伊嫁与他?”
那大殿下厉色地说道:“好妹妹,不知道是何人这么说,蒙兹国国君的,朕定将这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好好惩戒惩戒。害得朕的好妹妹生出那么许多怨恨来。”
“不管谁说的,沐伊只想问一句,哥哥果真要让沐伊嫁与那蒙兹国国君?”沐伊心平气和地说道。想来她还是希望这大殿下能顾及昔日的兄妹之情,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只是她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那大殿下笑嘻嘻地说道:“好妹妹,你可别听别人胡说,朕虽未见过那蒙兹国国君,但也听闻此人风度翩翩,行事为人都很稳妥,并不像妹妹说的那般不堪。再说,这圣旨妹妹与颜娘亲都已接下了。朕亦派人书信通知了蒙兹国国君,不日之后,你将随和亲队伍,东去蒙兹,现在如有变动,恐不妥。”
顿了顿,那殿下又继续说道:“想必妹妹也知道,我国与那蒙兹相战数年,将士们都已疲乏,失去了往日激昂的斗志。朕想妹妹若能前去和亲,我国与那蒙兹的干戈也可以化玉帛,那些在外征战多年的将士亦可回乡与家人团聚。只是却要委屈了妹妹,远走他乡。但,妹妹尽管放心,朕身为兄长定担竭心尽力为妹妹的大婚操办操办。颜娘亲,朕定会为妹妹好生照顾,妹妹大可放心。”
那殿下一口气说完,生怕给沐伊捡了漏去,那就不好了。
听大殿下如此说,沐伊已明白自己这婚事是铁一般地定下来了,无论她如何反抗,拒绝,她都必须听从圣旨,嫁与那蒙兹国国君。此时的沐伊早已心灰意冷,她只是曲了屈膝,便转身退下了。想来自己的命运就该如此,沐伊真真有些生无可恋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那蝶庆苑的,沐伊只觉得自己走了许久许久,才挪到蝶庆苑的门口。
见沐伊这般的失魂落魄,那廊下绣花的珍儿看见了,便迎了上来,急急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公主不高兴了吗?”
沐伊不说一句话,就径直走过珍儿,回自己屋去了。
而此后的许多日,沐伊都将自己锁在房中,闷闷不乐,也茶饭不思。
看着紧闭的门,那颜婕妤自然知道女儿为何这般。她便耐心地劝沐伊说:“孩子,娘亲知道你心里苦,娘亲心里何尝不苦。自打你父君离我们母子而去,我与你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这皇宫上上下下都不把你我母女二人放在眼里。昔日看娘亲得宠,那些巴结的人恨不得把这蝶庆苑的门槛踏破,现如今,谁人会进这蝶庆苑?好孩子,听娘亲一句劝,好生养好自己的身体,自是日后有什么,至少你这身子骨承受得起。孩子快些开了门,为娘为你做了许多你爱吃的饭菜,你且出来吃一些。”
门外那颜婕妤苦口婆心地说着,门内,经过这几日冷静地思考后,沐伊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于是,她从那木床上,站起身,悠悠地开了门。正要转身的颜婕妤听到开门声又转过身来。
身后,站着多日不见的沐伊,只是这孩儿憔悴了许多。颜婕妤自是心疼自己的孩儿,上前一把将沐伊揽进自己的怀里,动容地说:“我的好孩子,你可算是出来了,为娘真是担心死了。来让为娘好好看看!”颜婕妤话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母爱。
只是这沐伊却对着颜婕妤的耳朵说了一句,那颜婕妤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嘴角的笑亦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