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的雨永远不会停。
江离缩在霓虹广告牌下的阴影里，左眼瞳孔泛起机械校准的蓝光。对面筒子楼外墙爬满粗如蟒蛇的数据光缆，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全息符咒的残影——那是黑市贩子用盗版投影仪循环播放的广告：“孟婆记忆铺，三生石套餐七折！孟婆汤代购，包过奈何桥安检！”
她抬手按了按左耳后的脑机接口，那里因为连续三天超频运行而隐隐发烫。视网膜上跳出一行血红色警告：【功德值余额：-8920点，剩余还款期3天。逾期将强制回收义体部件。】
“小七，屏蔽催债弹窗。”江离咬着能量棒含糊地说。
脑内响起少年清亮的电子音：“建议您立即处理‘鬼手张’的订单，他在黑市悬赏2000功德值破解新型符咒芯片。”全息地图在眼前展开，标注出目标所在的404号垃圾站坐标。
她正要转身，突然瞥见巷口闪过一道人影。那人披着绣有饕餮纹的防水斗篷，右手机械指节夹着半截线香，青烟在雨中凝成诡异的莲花状——是阳界符警的标志。
“阴沟里来了条锦鲤。”江离冷笑。筒子楼顶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几滴温热液体溅在她后颈。
是血。
江离踩过浸泡在污水里的电子佛龛碎片，显示屏上残缺的菩萨像正循环播放“南无赛博陀佛”的合成音。目标尸体仰面倒在成堆的义肢残骸中，天灵盖被整个掀开，脑浆干涸得像风化的硅胶。
“死透了。”小七扫描尸体后得出结论，“死亡时间48小时，脑机接口有超高温灼烧痕迹，疑似...”
“符咒反噬。”江离蹲下身，天眼义体自动对焦尸体脖颈处的刺青——那本该是寻常的避邪符，此刻却像活过来的蜈蚣般在皮肤下蠕动。她突然按住左眼，神经痛如钢针刺入颅骨。
视网膜上跳出一串乱码：【Error:无法解析该符纹结构。】
“不可能...”她忍着剧痛凑近尸体，腐臭味混合着某种熟悉的香料气息钻入鼻腔。是巷口那人身上的线香味！
尸体右臂突然抽搐着抓住她手腕。江离猛地后撤，袖口却被扯破一截。腐尸掌心露出一枚嵌在血肉中的青铜芯片，表面刻着从未见过的符箓——那既不是公司正版的三清纹，也不是黑市流通的五雷令，倒像是...逆写的往生咒。
“警告！检测到高维数据流！”小七的声线第一次出现波动。江离的天眼突然不受控制地激活，金色流光从瞳孔溢出，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幅立体符阵。她终于看清那些符文的真容：无数0和1组成的天干地支盘，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逆向旋转。
芯片上的青铜开始融化，渗入她裸露的手腕。江离听见脑内炸开一声古老的钟鸣，某个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
漫天星斗皆是二进制光点，身披道袍的AI在云端吟诵：“鸿蒙初判道为先，算尽乾坤始通玄...”陆昭明摘下滴水的斗篷兜帽，露出后颈处若隐若现的符纹刺青。他蹲在尸体旁，指尖抚过水泥地上焦黑的痕迹。被烧灼的雨水里残留着纳米级符咒碎片，在军用级义眼的放大下，隐约能拼出半句《度人经》：“...混洞赤文，无无上真。”
“目标接触过鸿钧代码。”他太阳穴处的皮肤突然龟裂，露出下方流动着金光的机械骨骼。寄生在脑中的AI意识正在苏醒：“立即销毁污染源。”
暴雨中传来直升机轰鸣。陆昭明抬头望去，浮空城的钢铁巨鲲级母舰正穿透云层，舰腹的太极八卦图在雷光中明灭不定。那是他所属的“太虚科技”公司徽记。
他握紧腰间配枪，枪柄刻着与尸体脖颈上一模一样的逆写往生咒。江离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腕。老鬼叼着电子烟斗，将沾满机油的纱布扔进托盘：“芯片残留消失了，但你脑子里多了段加密记忆。”
全息投影展示着她脑神经的3D模型，一团青铜色数据流正盘踞在杏仁核位置。江离注意到老鬼修理义体的机械臂在微微发抖——这瘸腿老头上次手抖还是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那天。
“您早知道这种符咒的存在，对吗？”她突然发问。
老鬼的电子烟斗啪嗒掉在地上。屋外传来刺耳的警笛声，小七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军用级无人机群！建议立即撤离！”
江离抓起桌上的符咒破解器冲向后门。转身的刹那，她瞥见老鬼颤抖着在光屏上输入一串代码——那正是她从天眼符阵中看到的二进制生辰八字。江离在污水管道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左眼的异变：原本银灰色的机械瞳孔中，浮现出与死者芯片上一模一样的逆写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