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媗白的芭蕾舞鞋踏过公告栏玻璃的倒影时,绯闻已如藤壶爬满整个高二年段。
张冥佑望着走廊窗台上并排的两盆绿萝——苏与楠上周刚浇过水的叶片,此刻正折射着教务处磨砂玻璃后扭曲的人影。
教导主任的茶杯在办公桌刻出第三十七道年轮,枸杞在声波震颤中沉浮。
张冥佑的运动鞋尖抵着地板裂缝,数到第七块剥落的墙皮时,听见苏与楠的玛丽珍鞋跟轻轻叩击铁皮柜。
她的发梢扫过他僵直的指节,海盐洗发水气息在空调冷风中凝成冰晶。
“早恋?和哥哥?”她突然捂住嘴的姿势像极了话剧社排演的朱丽叶,睫毛扇动的频率精确计算过杀伤力,“主任您看我们的户籍本复印件呀。”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指尖推过文件,家庭关系栏“兄妹”二字被荧光笔标得刺目。
张冥佑的喉结随着挂钟秒针同步震颤。教导主任的钢笔尖悬在违纪登记簿上方,墨水滴落的位置恰好覆盖陆媗白的匿名举报信。
他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苏与楠也是这样用湿透的数学卷子遮住鬼屋门票存根。
“上次家长会你们父母...”主任的质疑被苏与楠骤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截断。锁屏照片是温绾与张景渊的结婚照,海浪在他们身后碎成珠帘。
“要打电话问问吗?”她歪头的角度让珍珠发卡折射出彩虹,脚踝链上的银铃随身体晃动发出清响。
张冥佑的鞋底渗出冷汗,在瓷砖上洇出深色潮痕。
苏与楠的鞋尖突然勾住他的鞋带,这个隐秘的小动作让他想起昨夜阁楼里,她将冰凉的可乐罐贴在他发烫的脸颊说:“说谎时要盯着对方右耳垂。”
走出行政楼时,紫藤花架筛落的阳光刺痛了张冥佑的眼睛。
苏与楠忽然将额头抵在他震颤的肩胛骨,这个姿势让她的呢喃直接传入胸腔:“爸爸的警官证照片,原来和教导主任的工牌尺寸一样呢。”
他想起今晨她梳妆台抽屉里的铁盒,褪色的警徽与潮湿的案情简报浸泡在往事里。
此刻她的鞋跟正碾碎一片枯叶,裂痕沿着叶脉精准地避开父亲殉职的日期——那个曾经让她在暴雨夜赤足奔跑的数字,如今安静地蜷缩在铁盒最底层。
陆媗白的缎面鞋出现在楼梯转角时,苏与楠正用橡皮擦修改张冥佑的错题本。
芭蕾舞者优雅的足尖点地声里,晨会演讲稿如白鸽坠落课桌:“关于早恋危害的主题演讲...”
“真羡慕呢。”陆媗白突然用裁纸刀削断粉笔,“能光明正大叫的哥哥。”阳光穿透她新染的栗色发梢,在张冥佑鞋面投射出摇曳的十字星。
苏与楠的鞋头轻轻撞了下他的鞋帮,这个暗号代表启动B计划。
当陆媗白发现自己的储物柜塞满匿名情书时,苏与楠正在天台教张冥佑跳探戈。她的鞋跟每三次旋转就会在水泥地画出半颗爱心,与消防栓上刻着的“苏海生”形成奇妙对话。
暮色将猫爪印烙在玄关地砖上,苏与楠的鞋尖挑着张冥佑的鞋带打结。
温绾端出姜撞奶时,他们正在比较谁模仿教导主任更传神。张景渊的渔网在阳台投下网状阴影,将两人依偎的身影切割成无数发光碎片。
“现在你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哥哥了。”她突然用沾着奶渍的指尖点他鼻尖,这个动作与四岁那年父亲最后一次为她庆生时如出一辙。
张冥佑的鞋底还粘着教务处墙皮碎屑,此刻却感觉踩着十年前那个获救的夏夜沙滩。
贝壳跳上餐桌碰翻了盐罐,雪白的颗粒在暮光中下成一场微型雪。苏与楠将盐粒扫成海岸线形状,在浪尖位置写下两个姓氏缩写。
涨潮的月光漫过窗台时,他们听见阁楼的老式收音机突然自动播放《月光海岸》——那首她父亲最爱的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