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迷失的齿轮

林柯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机械地敲击着键盘。

IDE界面上的代码一行行增加，黑色的终端窗口不断跳出编译成功的提示。空调的冷风从头顶吹下来，让他后颈微微发凉。

“林柯，需求文档看了吗？”隔壁工位的同事探过头，“明天要交原型。”

“看了。”他条件反射般回答，顺手点开桌面的PDF文件。

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流程图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某个瞬间，那些方框和箭头似乎扭曲成了陌生的符文，但当他眨眨眼，又变回了普通的业务流程。

“你脸色很差。”同事递来一杯速溶咖啡，“又熬夜打游戏了？”

咖啡的廉价甜香冲进鼻腔。林柯突然想起另一个味道——霜苔镇清晨的面包房，帕特总会在他熬夜处理政务后，端来掺了蜂蜜的草药茶。

这个念头让他手指一颤，咖啡洒在键盘上。

“shift！”他手忙脚乱地抢救键盘，旁边的同事大笑着扔来一包纸巾。

“小心点啊，这破键盘可是公司财产，把你卖了都买不起，老板说的。”

擦拭时，林柯注意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本该有一枚铜戒，戒面刻着细小的......刻着什么来着？

“发什么呆呢？”同事用胳膊肘捅他，“十点半了，该去开会了。”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产品经理正在白板前滔滔不绝地讲解新功能，投影仪的光束中有细小的尘埃飞舞。林柯盯着那些漂浮的颗粒，突然觉得它们很像魔法森林里的光絮。

“林柯！这个接口你来负责！”

他猛地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产品经理敲着白板上某个复杂的数据流程图，那形状莫名像极了水晶球内部的符文阵列。

“好。”他听见自己说。

午休时，林柯站在吸烟区的窗前。二十八楼的高度让整个城市尽收眼底，远处工地的塔吊缓缓转动，像极了记忆中某个城堡的吊桥。

“借个火？”

新来的算法工程师艾德蒙不知何时站在旁边。这个总是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递来一支烟，镜片后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淡绿色。

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的瞬间，林柯似乎看到那不是火焰，而是一条嘶嘶吐信的碧绿小蛇。但当他定睛看去，只是普通的橙色火苗。

“你最近心不在焉的。”艾德蒙吐着烟圈，“上周的代码合并冲突了三次。”

“可能没睡好。”林柯揉着太阳穴。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每次快要抓住那个念头，它就像烟圈一样消散了。

电梯里，显示屏播放着游戏广告：“《奇幻领主》新资料片'尘世苏醒'今日上线！”

画面闪过苍白蛇骨破土而出的场景。林柯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但下一秒广告就切到了饮料促销。

“你也玩这个？”艾德蒙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听说剧情很蠢，主角突然就失忆了。”

“没玩过。”林柯听见自己回答。

深夜十一点，林柯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的头部不时掠过路边商铺的橱窗。某个瞬间，他看见影子里似乎多了一根长杖的轮廓。

但当他停下脚步仔细看，那不过是行道树枝杈的投影。

公寓的电梯坏了。爬楼梯时，他数着台阶：十七、十八、十九……这个数字让他想起什么，但念头转瞬即逝。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莫名期待门后会是铺着兽皮地毯的领主卧室，而不是这间三十平米的单身公寓。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

淋浴时，热水冲过后背的旧伤疤。那是大学时打篮球留下的，当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皮肤时，他总觉得那里应该有一道魔法傀儡留下的灼伤。

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起。同事群里正在讨论周末团建，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林柯机械地回复着，突然注意到聊天背景——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某个森林的壁纸，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完全不记得设置过这个背景。

正要更换时，手机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镇子的东墙需要加固。——帕特】

林柯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然后失笑。肯定是哪个游戏公司的垃圾广告。他删掉短信，关掉手机。

枕头下的硬物硌到了他的耳朵。摸出来看，是一枚陌生的铜币，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

“哪来的……”他随手把铜币放进床头柜，和零钱混在一起。

第二天早晨，林柯在便利店拿起饭团时，收银员突然说：“今天有新出的蓝莓口味，您要试试吗？”

玻璃柜台倒映出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自己头上戴着银色的头冠。但眨眼的功夫，又变回了熬夜加班的黑眼圈。

“不用了，照旧。”他递过火腿蛋饭团。

地铁人挤人。林柯抓着扶手，对面车窗映出他疲惫的面容。忽然，倒影里的他举起了什么发光的东西，周围乘客的脸都变成了穿着粗布的中世纪百姓。

他猛地回头，车厢里只有低头玩手机的普通上班族。

“见鬼”他揉着太阳穴，决定周末一定要好好休息。

公司走廊里，新来的项目顾问圣小姐正在和经理交谈。她淡金色的长发盘成干练的发髻，西装套裙下露出的小腿线条让几个年轻程序员频频侧目。

“林工程师。”她突然叫住他，“关于接口设计的部分，能请教一下吗？”

她的眼睛在走廊灯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当林柯接过她递来的文档时，指尖相触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一声轻笑：“主人，您还没玩够吗？”

但圣小姐的嘴唇明明没有动。

“什么？”

“我是说，这部分逻辑您觉得可行吗？”她指着文档里的一段需求。

林柯摇摇头甩开幻觉，开始专业地分析业务流程。讨论结束时，圣小姐突然压低声音：“您左手边的应急灯，是不是该换了？”

他转头看去，绿色的应急指示灯确实在不停闪烁。但当他再回头，圣小姐已经走远，只有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还留在空气中。

那味道莫名让他想起，某个被晨露打湿的森林。

午休时，林柯鬼使神差地搜索“霜苔镇”。搜索引擎自动补全了这个词条，但结果只有某个北欧旅游小镇的介绍。

“林柯！”产品经理在门口喊，“服务器崩了！”

整个下午都在紧急修复中度过。当林柯终于解决最后一个bug时，窗外已经华灯初上。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显示器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