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祁推开大门眼前出现的是医院走廊,狭长的走廊过道伸展在前方,两侧是一排排整齐的房间,一道道门和白色的墙壁延伸无尽头。
耳边传来医疗器械的声响,以及病患和家属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一场生死之间的较量正在悄然进行。
文祁踏进另一个幻境空间,走廊过道静谧而干净,墙壁上的白色瓷砖反射着微弱的光线,走廊过道的地面被镶嵌着光滑的大理石砖,那怕穿了鞋子,踩上去也能感受到凉意。
文祁顺着走廊一句向前走,虽然他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可是他就是莫名觉得前方有东西在吸引着他。
每一步都踏着沉重的节奏,每一声呼吸都藏着无尽的故事。
走进这片将生与死分明的地界,文祁才发现自己的心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紧张害怕。
医院的走廊,一条漫长而幽深的通道,仿佛通向人生的尽头。
白色的墙壁,冰冷的地板,映衬着每一个蹒跚走过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
这里,是生命的起点,也是终点,是希望与绝望交织的地方。
文祁站在带有“ICU”名字的门前停住,透过门他看见了里面的布局。
里面是双眼紧闭的病人,以及全心全意照顾病患的护士以及医生。
护士们在严肃认真的态度下,紧盯着每一位病患旁边的医疗设备,随时监护病人的生命体征。
而文祁看着里面的一些面色苍白的病人,有些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有些人的心跳在他看来,真的心脏跳的很慢。
文祁只是站在门口的陌生人,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即使如此,站在ICU的门口,他依然感受到了,身为家属心里面的那种焦躁。
里面是他们最亲的家人,可是他们却只能待在门外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感,从心底油然而生,真的会侵蚀到每一个人的神志。
文祁站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或许是因为那个小朋友还没有发现他已经闯入了他的藏身之所。
文祁转身走到医院长椅上坐着,以目前看来他们应该是分为三个地方,他来到了情怨的老巢,而而苏哲和林戴则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在那些地方,他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但是情怨的世界,无论是哪一样的场景,都是在这个小朋友记忆当中真实存在的,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
三足鼎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们在三个不同的地方一同破境。
文祁坐在长椅上,除了对于未知事物的不安以外,还有就是解愿成功以后出去,他到底该怎么面对林戴?
他觉得自己今天说的那些话有些过分,甚至感觉自己把林戴可以交流的路给封死了。
人家平日里本就不爱说话,跟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也不多,虽然在他看来,林戴是一个不怎么爱计较的性子。
可他真的不想一夜回到解放前,好不容易林戴愿意朝他走向一步了,自己倒好,不仅推了林戴一把,还后退了99步。
他可真是活该,让他说话不经过大脑。
林戴要是出去阴阳怪气一番,他都还能好受,怕就怕林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
就在文祁头脑风暴开始想出去以后,该怎么解决他跟林戴之间的矛盾时。
医院的走廊不知何时布满了人,文祁抬头一看,大多数人都自发站成两排,每一个人都探着身子不停的往前看。
有的人甚至直接趴在了门上,眼睛都不眨盯着里面,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ICU每日一次的探视时间。
因为他看见了里面那些人手里有保温杯,有水果,还有书,反正各种各样的。
但无一不例外的就是他们脸上,全是那种焦急的情绪。
他对ICU的印象就是里面的病人大多都是严重的,而人类无论在哪一个疾病面前,都是渺小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谁先来?
有些时候,小小的感冒也会将人的生命给夺去,所以有时候日子真的是过一天少一天。
人与人之间的见面,也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所有人排好队,不要着急,一个一个的进去,进去以后,先消毒,穿防护衣。”
护士出来开口语气温和且严肃的嘱咐。
说完那些人群就开始往里面走,文祁本来也想跟着进去,说不定在里面就有不一样的线索。
可是真当他准备踏进ICU的大门时,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给阻拦在外面。
没办法,文祁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倚在门外,等着探视结束。
如果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在门缝打量着里面,那是因为IC的大门一共有两道那个门。
从他的视线看上去只能正前方看,不能两边看,所以他看见最直观的,只有护士和医生换衣服的地方。
也就他眼神儿好,能从第二道门看见里面ICU大门正方的两位病人,但他也没见过。
文祁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待,可以清晰地听到远处的脚步声、对话声,以及检查仪器发出的声音。
文祁倚着墙,时不时的往里面看一眼,主要是这走廊也没有个时间,他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
耳边传来医疗器械的声响,以及病患和家属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仿佛在不断的提醒他,这里在进行着一场生死之间的较量。
苏哲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门后拖鞋在地上拖沓的声音,默默的把自己的扫把背在身后。
哪有人拿着破扫把在人家门口敲门的?
收破烂儿的?
“吱呀~”
“回来了。”
来开门的是一位扎着高马尾,窗外深红色围裙,面带笑容的女人。
从脸上的细纹还有眼里的故事感来看,这位女人的年纪应该文祁差不多,最多也就相差5岁左右。
因为她眼里所有故事感,并不是岁月的沧桑,而是拥有了一定的阅历的那种,更何况她的眼神很明亮。
尤其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眼神亮的那个程度,好像是在外许久没有归家的游子突然回家,带给了父母的那种惊喜感。
可他一个陌生人,跟这个户人家完全没有半点儿关系。
看见他会有惊喜感?
苏哲有点儿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什么变化呀?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穿着衣服,确实是他本人啊。
奇怪了,看来他念的口诀还是有一定的问题的,这里面的这些人物都产生错觉了。
“快进来,正好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鱼。”
女人拉过苏哲的手把他牵了进去。
就在女人与苏哲接触那一瞬间,苏哲迅速将背后的扫把给扔了出去。
事已至此,这个误会竟然已经产生了,那就这么错下去,处于睡梦中的人,千万不要把他叫醒。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做的那个梦是美梦还是噩梦。
“先洗手,你爸还有半个小时才回来,你可以先看电视或者做会儿作业,看你怎么安排。”
说完女人就会厨房做饭了。
苏哲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本着作为客人不应该对主人的房子过于大量,这是极其不讲礼貌的一种行为。
可是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解愿要紧,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苏哲回头朝厨房看了一眼,确定那个女人在专心致志的炒菜备菜中。
踮起脚客厅走廊走过去,苏哲将所有房间都转了一圈。
两室一厅的房子,而且这房子跟其他那种面积大的两室一厅不一样。
就是那种一室一厅改成两室一厅的那种。
苏哲转悠了一圈儿,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还是坐回沙发上按兵不动。
来都来了,那就先看看这些NPC是怎么进行这个故事的。
反正以目前看来,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毕竟以他们之前解愿的过程来看,不会有任何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鬼祟,对他们这些解愿人如此友好的。
基本上是露头就秒,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而且他之前说自己在这个地方呆了4天,他估摸着可能是4天,但是他也不能保证,毕竟漆黑一片又没有时间提醒。
说来很奇怪,他的那个地方啥也没有吧。
但是他为什么能坚持好几天呐?
那是因为,当他感觉到饥饿的时候,自己的脚边就会飘来一股香味儿。
苏哲本来都以为自己是饿昏了头产生的幻觉,但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蹲下往地上一摸,果然摸到了吃的。
他摸着黑解决了一餐又一餐,根据餐的数量来看,他大约过了4天。
但是在那种,漆黑如同深渊一般,没有任何生存的轨迹来看,他还是更喜欢亮堂的地方。
所以,既然没有任何危险,那就让他先享受一把吧。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今天要加班,那我们俩先吃,不用等他了,我这儿还有最后一道菜,等我把这个菜炒好了,我们就吃饭。”
女人突然拿着锅铲走过来,给苏哲吓一大跳,还以为鬼祟都换工具了?
这么朴实无华的武器。
“好。”苏哲点头。
说完女人再一次回到厨房做饭。
不过这一次苏哲不再是坐在沙发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等着,而是跟着女人一起回到厨房,帮忙洗碗、拿碗筷。
这顿饭吃的很诡异,苏哲一边是一边装作自己是这个幻境里面本来就存在的人。一边用余光打量对面这个女人的反应。他可不说吃着吃着突然。给他一巴掌。但是说诡异吧,也。绝对。因为从吃饭以及女人。对话来看。家庭应该是很幸福的那种。但他只是觉得诡异,是因为这种幸福感不是从他的。开门看见他。是惊喜的叫他进去洗手。还说什么爸爸加班,这明显就是对一个。在外上学放假回来的孩子而做的。如果他没记错,将他诓骗进来的也是个小孩。不过那个小孩儿从年纪上看。有8岁吗?数字不是那么确定,但是他能确定的是8岁的小孩,应该是小学的年纪。
现在小学就有寄宿学校了吗?
都可以留宿吗?
大人都这么放心的?
苏哲一连有三个问,可是每一个问题他都找不到解释的借口。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能够独立出去住宿的,都是12岁以上初中的年纪,他还真没见过有那个学校,是从小学开始就可以留宿的。
那也就是说,情怨的记忆也是有偏差的,就像当初刘淑芬一样。
可刘淑芬的那个记忆,是他跟文祁人为所改变的,那现在这个记忆呢?
是他们三个的原因?
可他什么都没做,就敲了个门。
“妈?”苏哲试探的开口,虽然叫了这一句他很不情愿,不是因为从年纪上看他们之间没有差距。
而是他不希望眼前这个女人回答,因为一旦回答了,说明他刚才对于情怨记忆有偏差的这个猜想是正确的。
“怎么了?”女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柔和的看向苏哲。
说说本来有一堆话想要问,就比如,他们这个地方是哪儿?
眼前这个女人叫什么?
他们又是哪个年龄阶段的?
他又是谁?
可是在这个女人温和的眼神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是四川人,大多数对四川的印象就是火爆。
但说的也没错,他的妈妈还有他姐的性子来看,就是那种典型的泼辣型的,温柔是有的,但是温柔似水是绝对没有的。
“我有一道数学题不会,老师说,这个问题可以让我们拿回家跟父母一起讨论,妈等一下,吃完饭你教我呗。”苏哲眼珠子一转立马转了一个弯儿问问题。
他也不需要问的那么直白因为他看见了沙发角落的那个书包,小学生嘛,大多都是喜欢那种花花绿绿、颜色夸张的那种书包。
但是角落那一个书包一看就是那种,稍微心智成熟那么一点点的初中生才会买的纯黑。
而且里面肯定会有书,到时候从书的封面上就能看到年纪,到时候再根据年纪一推,不就知道这个小孩儿到底是哪个年龄阶段了吗?
苏哲在心里暗笑一声,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谁说他离了文祁和林戴就不行的?他的脑子还是好使的很嘛。
“好,我们一起研究。”女人答应的很利索。
等吃完饭,桌子都收拾干净了,苏哲拿过书包将里面的书给拿出来,根据书面上能够提供的信息推理。
八年级?八年级就是13或者14岁,可他之前见那个小孩儿,不过8岁的样子,难不成?这户人家是两个孩子。
否则怎么解释这个书面上的这个年龄呢。
“有什么不会的?”女人擦着手出来,拉过椅子先一步坐下。
将苏哲没有反应,接过苏哲手里的书自己先看一遍:“是这些题都不会吗?”
苏哲听到询问回过神来:“嗯,都不会。”
“可这些题我一看,都是挺基础的呀,上课的时候老师没有教吗?”女人疑惑的看着苏哲,眼里虽然有疑惑,但是没有责怪。
这对于苏哲来讲,反而有点不自然。
因为他要是将自己不会的题告诉他姐,他姐一看就是那种基础题,一定会先嘲讽他两句:“这种基础的题不会,你上课干什么去了?耳朵扇蚊子去了?”
苏哲本来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的,毕竟在大多数家长眼里,还是对于基础题不会,一般都是上课开小差,不仔细听讲。
这种情况下得先服软认错,要不然迎接自己的一定是劈头盖脸的责骂。
可是还没等苏哲开口,那个女人先打断了他的话:“不会没关系,并不是每一个老师讲的,大家都能听懂,有些老师讲的就是很快没听懂也没关系,我们再学一遍就是。”
说着听完这番话苏哲都有点儿想哭,这落差也太大了。
他姐是那种典型脾气很暴躁的人,虽然很喜欢抓他的学习,愿意拖他一把。
但是耐心不够好,通常教了一遍两遍,他还是不会的题就开始动手了。
偏偏那个时候,他还不能反抗。
苏哲头一次知道面对对自己不会的题的时候,并不一定都是责骂,有可能是安抚。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哲从一单元仔仔细细的都听了一遍,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脑子能这么的清醒。
人家讲了一遍再回头询问他会不会的时候,根本都不用开口,人家就能从自己的清澈且愚蠢的眼神当中分辨出来,他压根儿就没有听懂。
然后,再轻声细语的讲一遍,全程没有任何不耐烦,但凡他姐那个时候要是用这种态度来教他,苏哲觉得自己那个时候数学卷子也不可能只有四十来分。
说不一定,他也是能及格的。
虽然他到最后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但谁还不想有一个辉煌的时候啊。
但他确实学业的那段时期,没有任何的辉煌。
“真好,都长这么大了。”
女人教着教着,突然慈祥且欣慰得盯着苏哲,那眼底里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是苏哲看不明白的。
这句话他能听出来不是对他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这话听着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忧伤。
文祁在门口等的腿都快站酸了,这探视时间才结束。
“12床的家属等一下,病人现在情况良好,医生说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你们在门外等一下,随行护士会跟你们一起去下一个科室。”
文祁站起身子跺了跺自己发软的腿,看着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从门口走出来。
然后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管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病人被推了出来。
只看一眼,文祁眼睛便瞪大了,这不就是一直给他洗脑,让他留在这个世界的那小孩儿吗?
他猜的没错,这小孩儿的确是因为生病才会离开的。
而且从这些仪器上来看,这小孩的病确实不轻。
那对夫妇一直守在病床的两边,而且女人泪流满面,全程都在无声的哭泣,她的手也紧紧的握着孩子的手。
文祁跟在他们身后,仔细观察这对夫妇,除了满头的白发以外,从长相上看来,这年纪也大不到哪儿去呀,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一夜白头了。
回到了病房,爸爸被医生叫去门外讲解病情了,而妈妈则是留在病房,动作轻柔的给自己的孩子整理头发。
动作轻的,文祁感觉她根本就不敢抚摸自己的孩子,像是担心自己的痛处会让自己孩子受伤一般。
而接班的护士细节交接每一个病情问题,细心这一点,护士绝对优于别的行业。
清点物品,身份识别,事后查对……这些都是护理工作最基本的流程。
做完这一切,护士出去准备完成交接单了。
文祁走到门口本来是想听一听这个孩子到底有些什么病,“砰”的一声文祁立马回头,只见那位妈妈抓着自己孩子的手跪在地上。
原本在医院走廊时还是无声的哭泣,现在护士都出去了,妈妈终于可以放声的痛哭出来。
这个病房是单人病房,也没有其他病人在这里,这位妈妈终于可以将自己身上的强装的坚强给卸下,肆无忌惮的发泄了自己的情绪。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痛是文琪最不愿意去接触的。
曾经以为牢牢掌控的一切,竟如此脆弱不堪。
而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那个瘦小的身体,这个刚刚踏入新领域,还没好好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孩子,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个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家庭,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病毒、疾病,这些无形的杀手,轻易地就能将它他们击垮。
躺在病床上的人们,用无声的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是对生命的渴望与挣扎。
心电监护的“嘀嗒~嘀嗒”感觉有很强的宿命感,幽静且诡秘,仿佛是生命长河即将静止的弹奏。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懂得解愿的“阴毒”之处,那些画面情绪会拼命融入你的血肉,当那些画面情绪的藤蔓顺着不断闪过的人生渗进根系,他们的记忆是南山顶那棵永不凋零的黄桷树。
苦涩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