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发布

1998年的夏天，燕京城热得像个蒸笼。

蝉鸣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踩上去仿佛能留下脚印。

范彬彬盘腿坐在李怡公寓的旧沙发上，手里攥着遥控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21寸的熊猫牌彩电。

今天是《还珠格格》在湖南台首播的日子，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T恤下摆，把棉质布料揉得皱巴巴的。

“别紧张，“

李怡从厨房走出来，递给她一杯冰镇酸梅汤，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滑落：

“你的表演很棒，观众一定会喜欢的。“

范彬彬接过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

“万一观众不喜欢金锁这个角色怎么办？万一我演砸了...“

李怡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李怡伸手揉了揉范彬彬紧绷的肩膀：

“还记得试镜那天吗？你也是这么紧张，结果呢？琼瑶阿姨一眼就相中你了。“

范彬彬的思绪飘回半年前那个寒冷的冬日。

她穿着单薄的戏服在试镜室外瑟瑟发抖，台词在脑中乱成一团。

是李怡在她耳边轻声说：“记住，金锁不只是个丫鬟，她是紫薇最忠实的守护者，就像...“

李怡顿了顿，“就像你对我一样重要。“

那句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她瞬间找到了角色的灵魂。

电视里片头曲响起，李怡充满磁性的声音随着《当》的旋律流淌出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啊！开始了！“

范彬彬猛地抓住李怡的手，指甲几乎陷进李怡的皮肤里。

李怡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抽回手，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住她颤抖的手指。

“看，那是你。“

屏幕上，穿着淡绿色丫鬟服饰的金锁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紫薇。

范彬彬屏住呼吸，几乎认不出那个举止得体、眼神灵动的女孩就是自己。

“我...我真的上电视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李怡笑着捏了捏范彬彬的脸颊，“疼吗？不是做梦。“

这一晚，他们守着电视机直到深夜，范彬彬时而惊呼时而大笑，像个第一次看到魔术的孩子。当片尾再次响起《当》的旋律时，她突然转身扑进李怡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

“谢谢你，“

范彬彬哽咽着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放弃表演回老家了。“

李怡轻轻拍着她的背，闻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想起半年前那个在片场备受冷落的女孩。

那时的范彬彬就是个小透明。

蹲在墙角抹眼泪，倔强的眼神却让李怡一见难忘。

“我们该庆祝一下，“

李怡在范彬彬耳边轻声说，“你人生中第一个重要角色。“

范彬彬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还红红的，却已经漾起笑意：“怎么庆祝？“

李怡神秘地眨眨眼，“等我十分钟。“

李怡起身走向卧室，范彬彬听见翻箱倒柜的声音。

片刻后，李怡端着一个小蛋糕走出来，上面插着一根蜡烛，微弱的光芒在他脸上跳动。

“本来想等你真正成名再拿出来的，“

李怡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今晚太特别了。“

范彬彬惊讶地捂住嘴。

蛋糕上用红色果酱歪歪扭扭地写着“未来的巨星“。

“怡哥...“

范彬彬的声音又哽咽了。

“别哭啊，“

李怡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快许愿吹蜡烛。“

范彬彬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她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然后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她感觉到李怡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白嫩。

“许了什么愿？“

李怡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范彬彬笑着回答，却在黑暗中向李怡靠近。

当两人的唇瓣相触时，窗外的知了突然齐声鸣叫，仿佛在为这一刻伴奏。

接下来的几周，《还珠格格》以惊人的速度火遍全国。

大街小巷的商店门口都贴着“小燕子“赵薇的海报，音像店里循环播放着《当》和《雨蝶》。范彬彬走在街上开始被人认出来，有次去买冰棍，老板娘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惊呼：“你是金锁！“

李怡的音乐事业也随之腾飞。

索尼唱片公司的办公室里，经纪人林雯把一叠数据拍在桌上，兴奋得脸颊泛红：

“李怡，你知道《当》的销量这个月翻了多少倍吗？三倍！公司决定趁热打铁，给你出迷你专辑！“

李怡翻阅着企划书，有些迟疑：“这么快？不是说先让欢哥..“

“时不我待！“

林雯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主打歌《一万个理由》也会跟着火！“

专辑发布当天，李怡和范彬彬偷偷溜到西单的音像店，躲在货架后观察顾客的反应。

当看到几个中学生争相购买他的CD时，李怡激动得一把抱起范彬彬转了个圈，引来店员警告的目光。

“放我下来！“

范彬彬红着脸捶他的肩膀，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注意形象。“

“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李怡。“

李怡放下范彬彬，却舍不得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

一周后，《一万个理由》登上音乐排行榜榜首，把刘欢的新歌挤到了第二位。

在公司走廊偶遇时，这位乐坛前辈爽朗地拍了拍李怡的肩膀：

“后生可畏啊！后浪把前浪拍在沙滩上喽！“

李怡连忙摆手：“刘老师您别取笑我了，我从小就是听您的歌长大的。“

刘欢哈哈大笑：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好事。不过，“

刘欢凑近些，压低声音，“听说你和'金锁'走得很近？年轻人要注意影响啊。“

李怡耳根一热，正不知如何回答，范彬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怡，林姐找你——哎呀，刘老师好！“

刘欢看看满脸通红的李怡，又看看不明所以的范彬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们忙，我先走了。“

等刘欢走远，范彬彬好奇地问：“你们聊什么呢？你脸怎么这么红？“

李怡干咳一声：“没什么，刘老师夸我歌写得好。“

李怡转移话题，“林姐找我什么事？“

“好像是关于《恭喜发财》被商场购买购买版权的事...“

范彬彬话没说完，李怡就瞪大了眼睛。

“购买版权？真的假的？“

范彬彬笑着推李怡：“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

看着李怡匆匆离去的背影，范彬彬靠在墙上，想起那个烛光摇曳的夜晚。

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能像他们的演艺事业一样，越来越好。

窗外，知了仍在不知疲倦地鸣叫，仿佛在见证这个属于他们的火热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