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木溪寒兴奋不已。
君长老忍不住打趣道：“溪寒最近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木溪寒给暗幽藤浇完水，放下水壶，走到藤椅旁坐下，仰头看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君陌离。毛毯盖住双腿，露出的手腕苍白瘦弱，似乎轻轻一碰就能碰碎。
“嗯，还行。”木溪寒把那日伊长老说的话告诉君陌离。
君陌离嘲讽道：“这可真巧，凌枫刚出关，伊长老就突然得到一张你想要的丹方。”
木溪寒问：“那我要不要感谢一下师尊？”
君陌离拍了一下木溪寒的脑袋，气恼道：“感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他那个宝贝女儿可还没向你道歉。”
木溪寒：“伊师妹确实……”没有说错。
在君陌离威胁的目光下，木溪寒及时咽下后面几个字。
君陌离伸手：“丹方给我看看。”
木溪寒把丹方递给君陌离。
“无香子、雪莲、中阶魔核……药材确实不好找。我想想，药园里有几味药材……”
木溪寒意识到什么，急忙打断君陌离的话：“不用，我自己去找。”
君陌离脸色阴沉。
木溪寒：“这份丹方还缺一味药材，我得慢慢尝试。而且，药园里那几味药材并不难找，我找其他药材的路上就能顺便采集。君长老，你别着急。”
“谁着急？”君陌离顿了一下，没好气道：“行，你自己去收集药材。”
木溪寒从君陌离气恼的声音里听出一点不易察觉的虚弱，连忙起身，坐到桌案边沏茶。
茶香袅袅，氤氲的雾气中，君陌离的嘴唇似乎在轻微颤抖。
木溪寒皱眉：“君长老，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君陌离：“你怎么和夕歌一样，都这么喜欢操心。”
木溪寒：“不一样，我修为低，不像曲夕歌那样能把其他弟子抡到半空转好多圈。”
君陌离愣了一下，似乎很意外木溪寒会主动提起落叶比武的比试。
“我……哈哈哈……咳……咳咳咳”
接着，君陌离想到木溪寒说的那个画面，没有忍住，笑得前俯后仰，然后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木溪寒慌了，立刻起身，走到君陌离旁边，给他拍背顺气。
君陌离终于缓过来，笑道：“力气怎么这么大，在拿我出气？”
余光瞥见君陌离苍白的脸色，木溪寒无奈地松开攥紧的拳头。
这个人明明难受成这样，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点都没有端方君子淡然、谦和的气质。
木溪寒再一次意识到，初次见面时，那个满足了木溪寒对端方君子所有幻想的君陌离，只是自己对救命恩人的美化，实际上，压根儿没有这个人。
木溪寒尝试过很多次，发现不能依靠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提升修炼速度，于是，木溪寒只能按照青榆长老的要求一点一点慢慢修炼。
日常修炼十分枯燥，时间一长，木溪寒心烦意乱。
某一天，木溪寒趁青榆长老不在云山，偷偷溜出去玩。
木溪寒玩得开心，一扫多日的烦闷。临走前，还特意给青榆长老带了几块桂花糕。
回去的路上，一伙人突然冒出来抢劫。
木溪寒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伙人不满意，要把木溪寒带走。
木溪寒虽然修为低，可她毕竟是一个修士，对付站在面前的一伙人，绰绰有余。
正当木溪寒准备动手，君陌离突然从天而降，挡在木溪寒身前，将靠近木溪寒的人轻松打倒。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星星点点的光斑。男子长身玉立，站在斑驳的光影里，含着笑意，低头看向木溪寒。
……
君陌离把木溪寒平安带回云山。
青榆长老痛骂木溪寒一顿，罚木溪寒一个月内不能离开自己的小院。
木溪寒从青榆长老的话中捕捉到两个词，君陌离、药园长老。
君陌离是应该是救命恩人的名字。
药园长老……药园……
东侧峰确实有一个药园，难道救命恩人碰巧是落晔宗的长老？
一个月后，木溪寒特意接了一个和药园有关的任务。然后，木溪寒在那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变多，木溪寒经常会和君陌离闲聊。起初，君陌离只是静静的听，慢慢的，君陌离说的话越来越多。后来，木溪寒发现君陌离和自己想象中的端方君子不太一样。
君陌离不淡然，偶尔谦和。
木溪寒多次发现君陌离的身体会无意识的颤抖，但木溪寒不敢说。
身体情况恶化后，君陌离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药园，
被赶出药园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木溪寒撇开眼：“不敢拿你出气。君长老身体虚弱，咳嗽几声都累的不行，我怎么敢拿你出气？”
君陌离笑意更深：“拿我出气也没事。”
木溪寒转身，默念：“他身体不好，不能动手，不能动手，不……”
过了一会儿，木溪寒听见一声。
“君长老有按时服药。”
得到回答，木溪寒放下心，接着想到什么，又皱紧刚松开的眉头。
按时服药后，君陌离的身体情况竟然还是这么糟糕。
君陌离转移话题，问：“青榆罚你闭关，是凌枫的意思？”
师尊？
木溪寒摇头：“拜师仪式后，我没见过师尊。”
君陌离：“不问问？”
木溪寒是江舸的徒弟，除了江舸，没人有资格罚她。
“师尊闭关前亲自把我交给青榆长老照顾。”青榆长老的惩罚是经过江舸允许。
君陌离听懂了木溪寒的言外之意，他用手托着下颌，若有所思。
“也是。看来凌枫对你那三场比试不是很满意啊！”
提到比试，木溪寒往旁边看了一眼。
君陌离恢复如常，刚才苍白的脸色仿佛错觉。
“三场都输，其中两场还输得很难看，满意什么？”木溪寒又道，“曲夕歌要来了，你赶紧回自己的院子，别打扰我照料暗幽藤。”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暗幽藤成熟，木溪寒顺利拿到伊长老炼制的回元丹。
回小屋的路上，一个弟子拦下木溪寒，说：“木师姐，尊上有事找你。”
木溪寒忐忑不安。
师尊回来了。
你马上就会见到他。
一见面就是闭关三个月，师尊是不是很不满意我在那三场比试中的表现？
……
一切杂乱的思绪在见到江舸的瞬间消失无踪。
桌案上堆着几摞书，左侧的木架上放着一颗夜明珠。莹润的光落在江舸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隔着这层光，木溪寒对上江舸的眼睛，像是月光下的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很快，木溪寒收回目光。
“呜呜呜……”
江舸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木溪寒悄悄在心里抱怨。
“坐下。”
木溪寒小心翼翼地挪到桌案边。
“初级训练模式怎么样？”
果然，江舸知道竹林训练场的事，还知道青榆长老更改了训练模式。
木溪寒垂下眼，掩去眼底晦暗的神色。
“弟子打不过虚影，只能不断躲避。”
江舸：“受伤了？”
木溪寒：“没有。竹林训练场里的虚影，攻击训练者时不会产生实际伤害。”
似乎看出木溪寒的想法，江舸放下手中的竹简，缓缓道：“本尊不会因为你修为低、比试输得很惨就惩罚你，让你去竹林训练场闭关三个月不是本尊的命令。”
木溪寒睁大眼，一脸震惊。
江舸又道：“本尊听说后并没有阻止。青榆照顾你多年，做事有分寸，不会故意惩罚你。”
木溪寒垂下眼，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江舸：“我听青榆说，你小时候喜欢偷偷溜出去玩。”
木溪寒：“我没有，我不喜欢偷偷溜出去玩。”
说完，木溪寒想起一件事，然后把那次偷偷溜出去玩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江舸。
“我只去过一次，只有一次。”木溪寒担心江舸不信，竖起一根手指，重复强调。
平静的眼睛里泛起一点波澜，江舸喃喃道：“君陌离。”
木溪寒：“嗯，是君长老，多亏君长老救了我，我才能平安回到落晔宗。”
江舸：“那你要好好感谢君长老。”
木溪寒：“有感谢。药园里经常只有君长老一个人，为了不让他感到孤单，每次去留春阁，我都会特意接和药园有关的任务。”
放在扶手上的手悄然握紧。
江舸：“他没赶你离开？”
木溪寒：“有过一次，那次我发现君长老的手在颤抖，刚跟他说了一句，他就立刻把我赶出药园。”
江舸“嗯”了一声。
“那次是意外，君长老说他中毒了，身体经常会无意识颤抖。我不该在君长老面前那么说。”木溪寒抿唇，接着道，“君长老虽然看着淡然，话还少，但是，熟悉之后就会发现他其实挺……亲切的。”
江舸点头，问起另一件事。
“你之前找到些什么提升修炼速度的方法？”
想到那些方法，木溪寒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半响，木溪寒自暴自弃道：“在月圆之夜修炼、画据说能让身体自动吸收灵气的图案、用某种特殊姿势打坐、念几句奇怪的咒语……”
江舸轻笑一声，像是安静的夜里石子掉入湖中，声音十分清晰。木溪寒愣愣的看着江舸嘴角扬起的弧度，忽然想到月色下那一圈圈荡漾开的涟漪，格外撩人心弦。
木溪寒收回目光，道：“就是这些。”
“怎么不用丹药提升修为？”
“青榆长老不让。”
江舸倾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靠近木溪寒，然后，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修行要稳扎稳打。即日起，每日辰时去后山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