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秘来件

康斯坦丁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窗外下起了雨，房间安静的出奇。工地，听证会，一切仿佛是一场特别真实的梦。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味。

“尤希娅？”康斯坦丁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

床褥上还残留着那个女孩的体香。或许几个小时前，她抱着膝盖，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身边，静静等待他醒来。

“尤希娅昨晚来过，当时你像只冬眠的熊一样呼呼大睡，在客厅都能听到你的鼾声。”奶奶端着一碟凉透了的华夫饼，站在房间门口。“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你们吵架了么。”

“算是吧。”

“你不能这样对她，有事情就要多沟通。”康斯坦丁从未见过奶奶如此严肃，“这是她给你做的早饭，叫我叮嘱你一定要吃完。”

康斯坦丁抓起饼干狼吞虎咽起来，蜂蜜的清甜在口腔中瞬间爆开...妈的，她为什么会这么懂自己的口味？

“康斯坦丁先生在吗，有你的加急快递。”门外有人敲门。

“其实你可以直接把东西放门口，我们小镇治安非常好。”康斯坦丁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干，“哪寄来的？莫吉廖夫工业局吗？别的执照都发了，酿酒许可证还没到？”

“明斯克。”

康斯坦丁不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快递员把帽子压得很低，没人看得清他的脸。

“机要快递。需要本人带身份证明证件签收。别的同事来了很多次，你都不在家。”快递员递上一支圆珠笔。

康斯坦丁稀里糊涂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快递单上盖着明斯克州的邮戳，寄件人那一栏赫然写着“Mr.Smoker.”

“烟鬼先生”？还是英语写的...是雷欧提斯没错了！这是叔叔出事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喂，还有没有附带的信件什么的？或者小纸条？”

“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包裹。自己拆开看吧。”

康斯坦丁还想多问几句，快递员已经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他冲进自己房间，将房门层层反锁，然后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只纯黑色的诺基亚翻盖手机。

我草，我草...是上辈子自己拿来砸坚果的那款诺基亚么？康斯坦丁隐隐约约记得，上次叔叔打电话也是用的这种手机。在这个年代，诺基亚是很多商务人士的选择。

康斯坦丁鼓捣了几下，按下开机键，一行蓝色的“NOKIA”大字浮现在屏幕上。名片夹里，有唯一一个联系人——雷欧提斯。

“雷欧提斯先生？”他迫不及待地发去了信息。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诺基亚剧烈地震颤起来。康斯坦丁激动地按下收听键，那头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喂，康斯坦丁吗，是我，雷欧提斯。喜欢这份礼物吗？”

“叔叔...”

“以后我们还是尽量用短信联系，我的电话有被窃听的风险。千万千万别把手机弄丢了。”

“尤希娅知道您的事了。不过不用操心，她很坚强，情绪也很稳定。不要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

“好。”电话那头似乎犹豫了很久很久，“我和太太现在在明斯克与那帮人对峙。竞争对手联合了当地黑帮，要求我们交出手上四分之三的股权。之前的仓库大火就是他们对我的警告。”

“我能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你能保证尤希娅的安全，那就是帮了我们大忙。等我们忙完了，立马就回来看你们。下次再聊。”

“好吧，您注意安全。尤希娅不会有任何事的。”

雷欧提斯掐断了电话，不一会一条短信浮现在屏幕上：

“康斯坦丁，如果你打算和我们一起去英国，尽快准备申请留学的资料并开始学英语。你最多只有六个月的时间，并不充裕。

决定留在白俄罗斯，就尽早和尤希娅摊牌，不要伤她太深。

不要想着对的起所有人，你不欠任何人一份人情。”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摁下了关机键，将手机丢到床头的保险柜里。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红瓦房上，奶奶挂的风铃在风中轻吟。康斯坦丁犹豫了很久，推开房间的门：“奶奶，我要去一趟莫吉廖夫。弗拉德给我推荐了一位资历极高的人才，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又要出门啦？最近会连着下一个月的雨，出门记得带伞。记得走屋檐下面，别淋湿了。”奶奶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织一件新的夏装，“要按时吃饭。”

“知道啦，我已经快二十四岁了。”

“但你在很多人面前还像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比如你和尤希娅还会因为一点很幼稚的小事吵起来。”奶奶缓缓抬起头，“其实你不应该出远门，这个时候更应该留在尤希娅身边陪她。没有什么比家人之间的关系更重要。”

为什么都在说这样的话？家人很重要，难道物质基础就不重要？爱能当饭吃的话，解体年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

马克西姆在小说里写的那些话虽然酸臭，但也很现实。

康斯坦丁最后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去和她告个别吧，这次不会离开很久的。”

街道两旁的房屋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远方偶尔传来农民们欢快的歌声。对生长期的大麦苗来说，这是一场很及时的雨，可以帮农场省去绝大多数人工灌溉的成本。

尤希娅家的门上了锁，只贴着一张被雨水打湿了的便利贴：本人正在进行绘画创作！请勿敲门！有事请在便利条下方留言！

她背对着落地窗，简单束起的栗色长发垂落在身后。手中的铅笔在画布间游走，一个朦胧的世界在她身前的纸张上成型。

康斯坦丁很希望尤希娅能看他一眼，可是她没有。

她是完全不在意。还是依旧生着闷气，不想让康斯坦丁来烦她？

“我要去一趟莫吉廖夫，最迟下个月五号回家。回来我们好好聊聊。”

康斯坦丁抽出那支随身携带的金色钢笔，潦草地写下几行字。他咬着笔头思索了很久，又在段落末尾加上一句话：

“抱歉不能陪你，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