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害者(求追读)

晦暗的房间内,泰勒帮何塞摆好了香蜡,随着让人昏昏欲睡的烟云弥漫开,何塞定了定神,站到用盐洒出的圆圈中,对面的桌上摆了个临时制作的木偶。

他要尝试“附身法”——但总不能真让什么东西上他的身。

盐圈是防止灵选错上身的对象,它要真想上何塞的身就得被盐净化。

泰勒摆好蜡烛后就给枪上了膛,填上缀银子弹,站到祭坛之外的盐圈里,要是仪式出了差错好与被招来的灵界生物谈判。

何塞将右手攥着的彼岸花研成的粉末撒出去,左手捧着通灵蜡烛,严肃的念道:

“我,

以我名义,

徘徊不去的灵,被遗忘的名字,迷失的魂魄,

我以通灵者的名义!

请求你与我对话。”他完全可以不客气的使用命令语句,只要不怕惹麻烦。

通灵蜡烛忽地闪烁了一下,再亮起时黄焰已经变成了阴森的绿焰。

四周似乎一下子冷了许多,哪怕不打开灵视也能看见木偶微微晃了晃身子。

就在何塞想问些什么时,阴冷感骤然消失,蜡烛的火焰扑腾一下变回了原样。

泰勒赶忙问道:“通灵失败了?”

“不,它忽然跑了。”何塞正琢磨着细节,确定自己没出差错,灵被招过来附身就证明仪式成功了,之后的事情与仪式无关。

他猜想是不是与上主的力量有关,然后又反应过来——换做是他一来就看见这副场景也得暗道来者不善,果断逃走。

何塞叮嘱泰勒先把枪口挪到一边,重复咒文。

“我,

以我名义....

...”

又是同样的步骤,兴许是来了个大家伙,火焰猛然一窜三尺高,染上浓郁的阴绿。

屋内的光线莫名暗了七分,何塞与泰勒在火光下摇曳的影子悄然晃了一下,轻手轻脚地靠近主人的身体。

木偶咯咯笑着将头抬起,然后仿佛被卡住了嗓子的鸭子,本来张扬的姿态立刻调换成了规矩的坐姿,用力挥起的双手轻而快地放在膝上,一动都不敢动。

它气急败坏的叫嚷,灵魂的语言一到何塞耳边就被通晓了:

“这是个陷阱!”

响彻灵魂的尖啸还没扩散开,木偶就变回了毫无生机的模样,室内的异样也消失不见了。

泰勒还没来得及调转枪口,半是不安半是急躁的开口:

“又发生了什么?它走了吗?”

“呃...大概。”

好像是个灵界生物,何塞的灵感察觉到它从浅域消失了,最后的波动非常像书上描述的深域,混乱且无序。

看情况它似乎层次不低,起码能发现这里的异样,要是它肯留下来谈谈就好了。

何塞又重复了一遍仪式,盼着别再出什么差错。

结果这次压根就没有灵响应。

一连重复十数次,就在何塞想要放弃的时候,火焰再次由黄转绿,木偶灵动的活动了下手脚,之后安静的坐在桌面,看起来是可以沟通的。

他果断问道:

“你知道这一带的情况吗?”

木偶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从小住在橡木村。”

何塞立刻觉察到异样——死人与活人有隔阂,说话听起来是朦胧的杂音,通灵者可以被动听懂。

可这次被招来的灵说的是帝国通用语,听声音是男人,根本不用通灵者翻译。

“那你知道新历994年这边发生的怪事吗?”

木偶再次点了点头,语调平缓的述说着:“我当然知道,我的生活就是因为它毁掉的。”

木偶微微向一侧抬起头,语气有些郁郁,略带回忆的继续倾述:

“我是村里的牧羊人,像您这样的先生应该不了解乡下的活计,你们的奶酪和羊毛衣都是我们这样低贱的人从羊儿身上搞到的。

在我还小的时候家里有三十多只羊,我和帮工常常赶着它们去牧场,吹着长笛,和猎犬一起巡视森林,要是商队来了就和他们谈谈买卖,每天都是这样。”

“听起来您是自耕农,是当地哪户人家?我应该听过您的姓氏。”

农民之间的差异比城里打工人的区别还要大,没有地的贫农是农民,拥有大量土地和家产,可以雇佣其他人来做工的富户也是农民。

根本不用干活的地主在属性上也是农民,而且在议会中代表着广大农民群体。

报纸上提到哪里的农民被迫害,不用想都知道是那儿的乡绅自觉受到委屈在寻求曝光,佃农的声音是没人听的。

地产丰厚的自耕农就是乡绅,介于中产和贵族之间,与传统中产阶级相比不够体面,但乡下他们的影响力最大,平常语境中的农民指的就是他们。

在战争时期贵族、将军们常会从乡绅这里得到粮食或人手,若是乡绅不给,免不了要武力逼迫,然后历史书上就多出了不少“武力威胁农民征粮”的例子——佃农那里可没有余粮,他们最大的价值就是入伍当士兵了。

若是逼急了,乡绅们就会煽动佃农发动起义,直到将军们接受他们的条件再和谈,并处理掉不能及时刹车的起义者。

小自耕农才像是前世中国的有地农民,不过他们往往没几代就变成佃农了。

“我是布朗家的小儿子,你要是早来几年或许还能在橡木村听见这个姓氏......自从埃斯利把我们的耕田占掉,我们家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我的哥哥背着我跟埃斯利签了字,拿了赔款,我什么都没得到,他们搬到城里快活,我想留下来也没有地方容身了。”

“哦?”这下何塞和泰勒都提起了精神。

那木偶接着说,语气更落寞了:

“他们拿走了地还不满足,还要抢走我手上的羊儿,但它们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肯给呢?

我向城里的法院告他们,法院不理,因为我哥哥给埃斯利作证。

我就在埃斯利家堵着他要个说法,执法队这时候知道来了,好言好语的把我劝出来,我以为事情谈妥了,可以保下我的羊,结果等出了门,警察一来就判了我私闯民宅,到监狱待了半年。”

气氛愈发沉凝,木偶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有那些羊儿,没了羊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在山里躲着,偷偷的把羊从他的牧场上赶出来——那牧场本来就是我的!”

它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了。

“他们污蔑我偷羊!那羊儿就是我的!我喊一声它们就都出来了!

可为什么他们的心肠这么狠毒?为什么要找猎人来杀我?

为什么不放过我?我只想要我的羊!我只想带着它们躲到山里安静的生活!

现在你们来了,他给了你们很多钱吧?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你们不要逼我!我不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