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明后雨前

晚上睡的不好,隔壁来了个女高音。

而且猜测男孩是体育生,劲头太足了。

特么的,搞到夜里两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魂就像被吸尘器抽走一样。

车上补觉吧。

不能耽误,白沙大学这个怪胎,一个月后就要校考。

得赶紧回去报名。

还有高考也要报名了,2000年的报名时间是4月25号到4月30号。

一路好睡,呼噜声如春雷滚滚,自己似乎都听到了。

难怪中途醒来的时候,旁座的那个阿姨时不时地看着他笑。

不仅笑,还爱问,“小伙子,昨晚上通宵打牌了吧?”

想象力挺丰富的,也对,不过打牌的并不是他。

他倒想打,可惜没有牌友。

她的话属于调侃,倒也不用较真回答。

姜玮鸣微微颔首,反正坐车无聊,叙叙家常也挺解闷。

阿姨叫胡家勤,是风荷镇人。

这个镇子在白沙市以西二十公里处,有一种特色土产,花生糖。

胡家勤就是做这个的,同时兼做祭灶糖和芝麻糖。

这三种糖是小时候最常见的零食。

在姜玮鸣的印象里,好像只有临近年关卖的人才会多。

这其中的风荷花生糖,22年的时候还被评为了省级非遗。

有点小名气,但据说这糖的名字是宋徽宗御赐的。

说实话,怪晦气的。

不过糖挺好吃,麦芽熬的糖浆,然后包裹住花生米。

不粘牙,酥酥的,吃完口齿留香。

当然姜玮鸣最喜欢吃的还是祭灶糖。

小时候老爸逗他,说这叫鸡罩糖,是老母鸡孵出来的。

此等谎言当然骗不了多久,但他却一直以为这糖就叫鸡罩糖。

后来还是在偶然间看到了相关视频,才知道它的真正名称。

它是小年祭拜灶神爷的。

这糖有软硬两种,都很粘,吃起来很有嚼劲。

至于为什么要拿这种糖来祭拜灶神爷,也有典故。

据说每年的小年这一天,灶神爷都要向玉皇大帝告状。

所以上贡这种糖,可以把他的嘴粘住,让他说不了话。

呵,天真无邪的老祖宗们。

东西都是好东西,但太“土”了。

因此胡家勤的买卖并不红火。

或者说,整个风荷镇做这个的都不怎么赚钱。

这些糖想要焕发新春,还得等到某宝普及后。

甚至是直播带货流行后,否则只能在本地苦苦挣扎。

有点可惜。

……

四月,有两个节气,清明和谷雨。

清明的前一天,也就是省考前,姜玮鸣跟着父母去上了坟。

白沙风俗,清明当天不能上坟,至于为什么,不知道。

反正挨个跪,挨个烧纸,然后嘴里开始念叨。

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来领钱了,孙子/外孙来看你们了。

求您保佑我们平平安安、诸事顺利。

没有什么悲伤可言,因为姜玮鸣是林月芳一手带大的。

四个老人又都走的早。

这其中还有很多纷繁复杂的其他原因。

反正叫上坟就来上坟。

姜玮鸣只知道,自己身上流的血是他们给的,仅此而已。

而且他也不认为烧的这些纸有什么用。

以科学论,人死了就是死了。

以迷信论,按照佛教的说法,人死后先变灵体。

然后七七四十九天后,要么投胎去了,要么坠入地狱变成了鬼。

无论是哪种情况,烧纸都没有意义。

投胎的收不到,在地狱的,这点钱够干嘛的?

其实老姜也无所谓,父子俩经常在背地里研究,说这都是封建迷信。

唯独林月芳坚持不懈。

当然,清明也不仅仅只有遥祭忧思。

还有天赐瑰宝,比如茶。

明前茶回甘清雅,鲜香翠嫩,茶客们尤为追捧。

但这并不是适用于白沙茶。

《茶疏》有云:

天下名山,必产灵草。江南地暖,故独宜茶。大江以北,则称白沙。

白沙位在长江以北,白沙茶是所有绿茶里成熟最晚的。

是故,它的精华在雨前。

有诗写照:

只取春山云上水,细烹谷雨白沙茶。

流波半尺兰香醒,点凤三回碧影斜。

芽色芬芳盈玉盏,澄心甘露透霜华。

清风一碗消愁闷,渡我蓬莱好泛槎。

听听,喝完雨前白沙茶,都能乘UFO去蓬莱了。

泛槎嘛,槎就是能飞的木头船。

姜玮鸣一家不喝酒,但喝茶。

从江城艺考回来,再把白沙大学的校考名报完。

眼看着就要到谷雨了。

于是进山,买茶。

重生前没有经济实力,新茶只能喝便宜货,就这都乐在其中。

现在有钱了,无论如何也得让爹娘喝上极品。

白沙茶的极品在齐头山一带,山上有个洞,里面全是蝙蝠。

洞口有十几株老茶树,常年被蝙蝠粪滋润,产出来的茶是谓极品。

现在还能从茶农手里买到一些。

再往后就买不到喽,要被大茶商垄断掉。

不过怎么说呢,除非是发烧友茶客,一般人还真品不出来其中的不同。

除了极品,姜玮鸣还买了不少内山茶。

所谓内山茶就是山里面产的。

出了山也有种茶的,不过那都是在丘陵地带,叫做外山茶。

一般来说,品质不如内山茶。

购得茶叶,留下自家的那份,其他的全部都送了出去。

得茶者无不喜形于色,高兴的很。

唯独一个人,永远都是无所吊谓的样子。

他就是杨春秋。

这货说:“就你速度还怪快来,我正准备进山,现在倒省事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肯定还是要进山的。

他的朋友非常多,新茶下来得送出去多少,难以想象。

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两个人聊了起来。

杨春秋说:“你说的那个羽毛球厂,我派人去调研了。”

“生产起来倒不复杂,无非堆人工,就是销售费事。”

“而且我想了,就卖羽毛球太单调了,得带着羽毛球拍才行。”

姜玮鸣对他刮目相看,这土豪真不土,爱动脑子啊。

杨春秋说的非常正确,产品线丰富可以提升品牌价值。

用一条龙服务增加马太效应的效果,使用户产生品牌依赖。

最后赢家通吃。

不过,他的话也揭示了一个痛点,那就是人工。

早期的羽毛球厂完全靠人工。

选羽、修羽、插羽、绑线、上胶,这些统统都是手工的。

效率低,良品率很难得到保障。

讲人话就是得上机器,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有智能化机器吗?

“那不行,你就做食品吧。”姜玮鸣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