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眼睛

赫米特轻轻抚摸着岩壁上凸起的结晶，扭头看向虫母那庞大的身躯：“你从始至终都对我有所保留，为什么？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虫母的复眼微微收缩，晶体王冠下的鳞片轻轻抖动，但它并未开口回答，只是将身体缓缓沉降，巨大的触须在地面上缓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你不喜欢圣女？”赫米特继续问道，声音在空旷的深渊中回荡，“每次看到我，你的反应都很微妙。”

虫母的身体微微僵硬，体液从鳞片间的缝隙渗出，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却依然保持沉默。

硫磺气体从远处的岩缝中喷出，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淡黄色的烟雾。

深渊底部的温度似乎比平时更高了些，连岩壁上的结晶都开始微微震颤。

赫米特没有退缩，她向前迈了一步，直视着虫母那巨大的复眼：“你知道些什么，对吗？关于我，关于圣女这个身份，甚至关于那个眼睛，你知道的比你告诉我的要多得多。”

虫母的晶体王冠闪烁起来，它的触须不安地摆动着，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最终，它只是缓缓转身，朝着巢穴的深处蠕动而去。

赫米特深吸一口气，看着虫母巨大的身躯慢慢趴伏下来：“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去看看。”

“真是固执。”虫母只留下一句，“也许这就是你身为圣女却不像其他圣女的原因。”

赫米特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她转身朝着深渊更深处前进，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水声。

随着逐渐深入，空气中的硫磺气味更加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刺鼻的气味灼烧着她的鼻腔和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灼热的疼痛。

岩壁上的结晶也变得更加密集，从淡黄色渐渐转为深紫，发出诡异的紫光。

那些光芒不是均匀散发的，而是随着某种无形的节奏一明一暗，仿佛在呼吸，又仿佛在传递某种无声的信息。

地面微微震动，如同地下有巨兽在翻身，偶尔还有一些黑色的液体从岩壁的缝隙中渗出，落在地上发出“嘶嘶”的腐蚀声，留下一个个冒着紫烟的小坑。

那些液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微小的虫子，又像是活的黑线。

赫米特的长裙下摆已经被腐蚀得破破烂烂，长发因为潮湿而贴在脸颊和脖子上，但她依然继续往前走。

当她走到一处狭窄的通道前，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那些符文看起来极古老，有些已经模糊不清，有些则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那压迫感不是来自物理上的重量或者温度，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窒息。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又仿佛有一整座山压在她的心脏上。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仿佛有什么庞大到超出想象的东西正在前方沉睡，即使在梦中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它的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空间本身似乎都在它周围弯曲扭曲，光线被吸引又被排斥，形成一种奇异的视觉效果。

就像是透过湍急的水流观察对岸。

“这就是虫母说的感觉吗......”赫米特轻声自语，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传不出半米远，就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她继续前行，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几乎要匍匐前进。

岩壁上的结晶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黑色物质，那物质似固非固，似液非液，触碰上去冰冷粘稠，却又在指尖下方迅速流动，就像是活的一般。

赫米特扯下一小块白色的裙摆，绑在口鼻处，试图过滤掉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但收效甚微。

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不是因为硫磺气体，而是因为那种无形的压力正在不断增加，仿佛要将她的精神压得粉碎。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通道突然开阔起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远比她想象的要宽阔，甚至可以容纳数十个虫母那样庞大的生物。

洞壁上布满了那种诡异的黑色物质，在微弱的光线下蠕动着，缓慢地改变形状，就像是活的壁画。

地面上遍布着奇特的符文，那些符文比通道中的更加复杂，而且在不停地变化，线条流动，图案重组，就像是液体一般。

符文散发出的微光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光源，忽明忽暗，映照出一片扭曲的景象。

而在那洞穴的中心，一只巨大的眼睛悬浮在空中。

它没有任何可见的身体连接，只是静静地存在于那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支撑着。

眼球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布满了细小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符文，在眼球表面缓慢流动。

瞳孔是一条细长的竖缝，随着呼吸般的节奏微微收缩，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整个洞穴的轻微震动。

赫米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只眼睛。

虽然虫母警告过不要直视，但她无法移开视线，那只眼睛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仿佛是一个漩涡，要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进去。

没有眼睑，没有血管，甚至没有眼白，它就像是某种投影，只有最显眼的部分能够被凡人所见。

“真的是.....眼睛。”赫米特喃喃自语。

突然，那条竖直的瞳孔猛地收缩，直直地对准了赫米特的方向。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力瞬间袭来，赫米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那目光穿透，所有的秘密和记忆都在那注视下无所遁形。

她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跳加速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血液在血管中冲撞，发出嗡嗡的响声。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回荡，就像是被刻进了灵魂深处：

「回来了吗……」

那声音既低沉空灵，在赫米特的脑海中回荡。

赫米特的身体僵住了，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像是她曾经听过无数次，却又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的心跳更加剧烈，几乎要冲破胸膛，血液以一种危险的速度涌向大脑，带来一阵眩晕。

「记忆，还没有恢复吗……」

声音中带着一丝叹息，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发现对方已经不记得自己。

失望和期待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酸涩的情绪，直接传递到赫米特的心中。

「莱恩……」

「不过没关系……你已经回来了……虽然换了一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