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病房后，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吴鸥来到了楼道的阳台，坐在了空调外机上。
看着夜幕上的月亮，吴鸥眼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我没能像你护住我一样，护住你的女儿。”
当年，茹茹的爸爸，就是在这里救下他的。
静坐一刻钟后，吴鸥重新回到病房，来到了前台的护士站。
“吴鸥，你怎么回来了？”
值夜班的护士显然认识吴鸥，而且很熟，毕竟以往经常在一起唠嗑，即便数月未见，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你病情反复了吗？要我给你叫医生吗？”
“不用，欢姐，我只是路过，顺道回来看看。”
“头一次见人出院后，还回来看看的，怎么，是想我们这些护士姐姐了吗？”姜欢不由一笑，显然与吴鸥很是熟络，“出去后，过得怎么样？还适应不？”
“还行，适应过来了。”吴鸥点了点头，在诸多护士中，他与姜欢是最熟的。
“你一贯聪明，肯定不是问题。”
“有认识什么朋友吗？”
“有的。”
“欢姐给你传授传授经验，现在这个社会复杂，你了解得少，凡事都要多留一个心眼，别被人给骗了。”
“他们对我蛮好的。”
“哟，看来你混得不错嘛。”
“刚我听见有病人在吼叫，出什么事了吗？”吴鸥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切入点。
“没啥大事，住你床的新病人，谵妄发作了，说自己看见鬼了。”
“鬼？”
“可不是吗！大半夜的，真是晦气。”姜欢吐槽，同时无奈叹了一口气。“打针的时候，可不配合了，打碎了我的碘伏玻璃瓶，弄得一地都是，我才打完电话，让清洁工过来打扫。”
“不过他打完药后，消停了，已经重新睡着了，现在我让他家属盯着的，一会儿巡视的时候，还得去看看他。”姜欢极为健谈。
“这个点还有清洁工吗？”吴鸥随口问道。
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快近九点了。
“有的，还是之前那个张叔。”姜欢倾诉欲极强，显然经历刚才“闹鬼”事件后，憋着一肚子话，吴鸥来得恰到好处。
“这年头，当个清洁工都不容易，他为了给儿子买房结婚，一人打两份工。”
“白天的时候做清洁，饭点的时候还得去后厨帮忙，这都快半夜了，还得过来做清洁。”
“当牛马可真难啊，我什么时候可以中彩票，变成富婆呀。”姜欢慨叹。
吴鸥悻悻，眼下不是闲聊这些八卦的时候，他必须引导一下话题，不然任由姜欢这样聊下去，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扯上正题。
“欢姐，黄严最近怎么样？出院了吗？”吴鸥问道，关心一下自己之前的病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黄严？”姜欢皱眉，白皙微胖的脸蛋露出愁苦和惋惜，“他命更苦，本来看着病情就要稳定了，结果谁曾想，一受到刺激，整个人的状态一下就不对劲了。”
“刺激，什么刺激？”
“那天，他去重症楼做头颅磁共振，结果，突然断电了，他被卡在了磁共振机器里，本来也不会有啥事，结果他在里面乱撞和挣扎，把自己的牙齿都撞掉了三颗，等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的状态明显就不对劲了。”
“断电？”吴鸥皱眉，不能理解，一个医院会断电？
这种事情，不应该都会提前通知吗？更何况磁共振这种昂贵且精细的设备，突然断电，可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看到吴鸥皱眉的表情，姜欢顿时兴致高昂，真是个闲聊的好搭子！还是在这种无聊的夜班上，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你是不是也觉得离谱，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重症监护室这种事关病人性命的地方，居然还会出这种纰漏。”
“最离谱的还在后面！”
吴鸥神色认真，等待姜欢的下文。
“设备科去排查修整后，据说是负载过重，把电路烧了，简单修了一下，就又重新投入使用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2号监护室，短路，负载过重，电路烧了……
这故事好熟悉。怎么在哪里听过？
等等！
吴鸥的双眼猛然瞪大，他想起来了，是黄严的日记！
……
【2024.05.10】
【第二十一次穿越，2号实验室出了故障。】
【能量输送管道出了问题，没有办法承受麒麟“共生”试验的强度。】
……
金爪基地和歌山医院的事件重合了！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巧合。
还需要验证。
“后面怎么着了？”按照吴鸥对姜欢的理解，这个时候，只要实力捧哏，姜欢的情绪价值就会直接拉满，然后把肚子的话，全部给你抖出来。
“又出事了！”
“什么事？”
“一个月不到，线路又出问题了，而且这一次更厉害，直接把呼吸机都烧了，巡班的护士，还没来得及去查看情况，呼吸机直接炸了。”
“炸了？”
“供氧的设备，见了火花能不炸吗？”姜欢下意识提高了音量，“这下可不得了，床上的被褥被点燃了，眼瞅着病情要平稳的病人，直接被烧成了重度烧伤。”
“据说那人还是什么生物医药公司老总的父亲，可有名了，叫什么医药公司来着？”姜欢拍着自己的脑袋，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真是夜班上多了，记性变得好差！”
人在越想不起一件事的时候，就会越想把那件事想起来。
这是一个怪圈。
“我记得是一种动物，叫什么来着？”姜欢眉头紧蹙，几乎绞尽了脑子。
“麒麟医药公司。”
“对对对！麒麟医药公司！”姜欢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诧异地看着吴鸥，“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不是被医院压下来，根本没有报道才对呀。”
“猜的。”吴鸥微微笑了笑，就像是蒙对了一道题。
然而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
他根本就不是猜的！
金爪基地里，2号孵化箱中的试验品，就是麒麟！
“病人去哪了？还在医院吗？”吴鸥继续问道。
“出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在医院，人家又不缺钱，当天就转走了，转到市中心人民医院去了。”姜欢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就像是说什么秘密一般，压低了声音道：“他还把我们医院告了。”
“后来，安全质量管理局来人了，没两天，分管设备设施的副院长，就被抓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出来，听八卦说，贪了好几个小目标。”
医院里，病人转走了。
基地里，麒麟逃走了。
吴鸥的内心顿时掀起滔天海浪！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该去哪里求证！
黄严！
从黄严身上！
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黄严后来怎么样了？”
姜欢叹了一口气，“自从那天昨晚磁共振检查回来，他就不对劲了，整天胡言乱语不说，还到处乱画东西。”
“画东西？画什么东西？”
“好像是什么设计图。”姜欢摇头，“他以前是学建筑的，生病了，脑袋里都还装着图纸，这种工作压力，不出问题才怪了！牛马呀！牛马！”
图纸？
“他画哪了？”吴鸥意识到不对。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他画哪都好！可被子，床单，地上他都不选，偏偏画病房的墙上了，搞得满屋子都是血，最后没办法，墙都重新粉刷了一遍。”
难怪，刚才吴鸥去病房的时候，发现房间重新粉刷了一遍，原本以为是歌山医院重新装修过了，结果是这个原因。
“什么时候的事？”
“5月13号，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天西姐值班，被护士长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罚了一个月的绩效，西姐可是真够惨的。”
5月13号？
黄严第二十二次穿越的时间，是5月10号，五天倒计时的话，5月13号，黄严还在金爪基地里。
时间也对上了！
吴鸥顿时觉得脑子好乱，真相快要出来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就能够捅破那层掩盖真相的窗户纸了！
“你还记得他画了什么吗？能画给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