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道远暗计,知恩知恩

余道远望着静静躺在柜台上的储物袋,顿感心中升起一股微凉,他一脸凝重,挣扎许久,眼眉一紧,上前几步,紧紧抓过,细细向着储物袋探出神识,脑中一下便浮现出,袋中所有的物件。

上百来块灵石、两瓶补充法力的丹药、一柄冒着寒光的上品法剑、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晶棺,棺内躺着一位金甲覆身的行尸…

最终,他在角落里发现了吕步伟放入袋中的散发着浓郁灵力的半块六小灵桃,以及三枚玉简,袋中空间,九尺余方,物件不多,显得十分有序。

余道远将所有物品收入眼帘,不经升起敬佩之情,细声道:

“兄为一族之长,随身储物袋所藏之物,竟如此简陋、单薄?”

余道远眼角泛起水雾,眼眉低垂,所有的哀伤敬佩的情感,终于使他心绪破防,宛若洪水决堤,失声垂泪道:

“忘乎所以,易位而处,吾必不如也…”

余知恩早些时候,他隐约听到闽山来人与余道远的谈话,是关于族长的事项,此刻他默默看着余道远垂泪,心下一沉,眉目微皱,十三爷如此哀伤,莫非族长突发意外不成?

“不知族兄何日修行了尸道?”余道远轻声感叹着,他看了几息,心中生起一股的亲切之感,不由狐疑道:

“不知为何,这金甲行尸竟给我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难不成是道明族兄以精血喂养之下的结果不成…?”

悠悠片刻,余道远默默收敛思绪,强行压下悲戚,细细打量起余道明储物袋来。

他望着放在角落的六小灵桃,心下一沉,此物与兄,真可谓形如“鸡肋”;

丢之可惜,得之虽说大补,却是宛若毒药一般,细细考量,就如同凡俗中人,大病初愈者,不可暴饮荤腥。

余道远眼角一瞥,心头一颤,一把取出余道明专门给他留言的玉简:

“道远速速归家,须将我之储物袋,完完整整交给二长老…”

余道远将玉简拿在手中,神色忽暗忽明,细细揉搓着玉简,忽然,面色大震,顿感后脊发凉,口中深深叹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一下大急起来,来来回回走动着,深深思索着:

“这可如何是好?三姓十五家,各家皆知,族兄获此赏赐,必然生有争夺之心…”

余道远脑中百转千回,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一脸急促,紧紧跺着脚步,独自思索着如何面对三姓十六家的拦截,将灵桃安全送回家中的计策。

“我必然是这些人眼中,最显眼的目标,灵桃由我带着,届时若是对上这些人,我定身死无疑,我死则死,只是会白白浪费了族兄这一番苦心…”

余道远轻轻甩头,眉宇紧紧皱起,再次暗暗思索着,家中晚辈,只有三人在此,他们修为过低,也不好护桃返家,唉…,况且他们时常展露人前,也必然会是他人眼中考虑的目标。

他的面色越发急躁起来,时而长长叹气,时而深深吸气,早已急得满头大汗,豆子一般大小的汗滴,顺着脸颊轮廓,一颗颗滴落在领口肩头。

许久,余道远眼角一瞥,恰好瞧见了站在墙角的余知恩,他紧紧望着余知恩,双眼冒光,脑中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来。

“知恩…”余道远径直朝着余知恩走去,他面色凝重,深深呼吸,身子微微颤抖着,沉声道:

“知恩,半旬以来,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虽年少,却有急智,说句中肯的话,族中与你一般年纪者,大多皆不如你…”

余道远沉下心来,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温声道:

“你在老夫心中,宛若未经打磨的璞玉…”

余道远顿了顿,叹气道:

“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

余知恩默默听着,心中明了,余道远必然是有任务要交代给他…

余知恩嘴角微抿,轻轻咬牙,他抬起眼眸,双眼微微升起一抹炙热,对上余道远目光,上前半步,埋头,沉声道:

“宗族对我有活命、栽培之恩,古人言,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纵是刀山火海,但凭十三爷吩咐…”

“确有一事…”余道远目光幽暗,身子稍稍前倾,一脸难堪,伸出双手,将余知恩端着的茶盏取下放在一旁,随后,他细细将余知恩从上至下,端详片刻,这才哀声道:

“若非事态紧急,此刻并无其他人选,断不会让你白白遭受身陨的风险…”

余知恩心头一震,眉头紧扣,双眼冒光,心中暗暗念道,风浪越大,价值越大,或能借此事,获宗族资源大力栽培…

他的脑中自动将“身陨”过滤掉,心中只存在着,临危受命,少年意气,自当一往无前,若是怕这怕那,何年何月方能出人头地?

余知恩自从检测出灵根开始,他的心头就默默种下了修成高修、报答余家的想法,前者乃是他想在自家母亲百年之前,能让母亲欣慰、高兴,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宛若锦衣夜行。

后者则是源于他母亲姜氏自小的淳淳教诲,生而为人,纵是滴水之恩,亦当涌泉相报。

“还请十三爷示下…”余知恩弯腰抱拳,心中升起无限的侠义豪情,此刻尽显男儿本色;

然而,却是因为大姑娘上轿头一次,故此他身子绷得很紧,细细观察下,只瞧见余知恩手心,满是细汗,言语间,不由地颤抖起来,发出的嗓音也是颤颤巍巍的:

“不瞒…十三爷,小的心中亦有一番成…大事的想法…,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余知恩抬头紧紧盯着余道远,肉眼可见,从他脖颈处,因为紧张或是激动,一直泛起红晕,直至覆盖满脸颊…

余知恩顿了顿,深深念道:

“十三爷,小的不才,却也知恩义二字,当日得遇七公子,给小的赐下’知恩‘二字,当做名姓…”

他眼中升过许多柔情,面带笑意,温声道:

“知恩年岁虽小,也明了做人做事的基本,男儿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当以’忠孝‘为准则…”

余知恩默然一息,只低道:

“父恩比山高,母恩似海深,知恩自小丧父,宗族庇护之下,我与家母方能稳健长安…,此恩重若万仞高山,知恩此生难报!”

余知恩顿了顿,嘴角上扬,一脸坦然,双手抱拳,沉声再念道:

“吾虽无父,既食族俸,族既吾父,纵然旦夕身死,只求能够报答族中,这十余载的经年厚恩…”

余知恩的这番话语,入得余道远耳中,久久留在他的心间回荡着,世间何事?如何能使男儿落泪,大抵便是恰如此刻…

情到深处,比陈年老酒更加浓烈几分,余道远鼻尖酸楚,双眼含泪,心中升起浓浓的负罪之感,他上前几步,轻轻拍着余知恩的双肩,哽咽道:

“痴儿…!”

余道远脑中惊醒过来,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先将事情安排下去,到了此刻,他打心里认可了余知恩,心中暗道,若是一切顺遂,我且亲自传他制符之道。

余道远慢慢收回思绪,神色凝重,唇齿微张,温声道:

“假使你真遭不测,经年后,若我死在你母亲之后,我必亲自为她操办后事,你无需有后顾之忧…”

余知恩拱手道:

“谢过十三爷…”

“说甚谢不谢,这是你应得的…”余道远轻摇头,面带愠色,他凝神几息,目中闪过一丝犹豫,温声细语:

“知恩,若我俩再有相见之机,你可愿愿拜我为师,你十三爷我修为不高,资质心性也只在中人之等…”

余知恩心头一颤,双眼冒出浓浓的惊喜,他刚想开口,却被余道远一下打断,只听余道远慢慢念道:

“然而,你十三爷这一手制符之术,虽不敢说稳居练气期第一人,但在这大别山脉,就练气符师而言,能胜过我者,不过双手之数…”

话语未落,余道远神识一动,一下从储物袋中取出数十张符箓,每张符箓之上都散发出浓浓的元素灵力,这些符箓经由余道远暗暗催动灵力之下,每张都发出一定的光彩,五光十色,将大堂点缀得格外别致。

这些光影映照在余知恩脸上,将少年方方正正的脸庞展现得栩栩如生,黑白两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各种色彩,它们不断交织,宛若虹光霞彩一般在少年眼中闪烁开来。

余道远瞧见了余知恩欣喜惊奇的模样,眼露光彩,他暗忱一息,昂首挺胸,提起脚步,走出四方步,故作深沉问道:

“这些不过只是你十三爷我,一日所制,届时,你若拜我为师,吾必倾囊相授…”

“一日所制”、“倾囊相授”这些词句,惊得余知恩双瞳睁得大大的,呆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只是身子不由地颤动着。

“好了…”余道远使出法力,将悬在半空的符箓全部合拢起来,他顿了顿,只低道:

“你且将这些符箓收起来…,我细细再告诉你,要你所做何事…”

余知恩不明所以,停滞一息,面露疑惑,拱手抱拳,低声道:

“遵命…!”

话语方落,余知恩从怀中取出那半旧的储物袋,就在他运转法力之时,只听余道远再次念道:

“还有这几瓶恢复法力的丹药,你也一同收起来…”

“这…?”余知恩轻声狐疑,眼露疑惑,深深望着余道远。

余道远神色肃穆,将余道明的储物袋展露开来,他双眼微眯,紧紧盯着余知恩,低声道:

“此行便是要你将此储物袋带回族中,亲手交给二长老,此乃族长随身储物袋,袋中藏着百块灵石、一柄上品法剑、两瓶丹药、以及族长所炼行尸之外…”

余道远瞧见余知恩只是默默点头的模样,他顿了顿,提高几分音量,再道:

“除去以上这些物件之外,还有半枚六小灵桃…”

余道远深怕余知恩不明六小灵桃是为何物,细细给解释着:

“六小灵桃,乃是二阶极品灵桃,此物蕴含着大量灵韵,即便是在紫府修士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破境良药,而且还有着增长十年寿元的功效…”

他神色一凛,双眼死死盯着余知恩表情变化,有道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怕所托非人…

深深担忧着,若是此时不让余知恩知晓这袋中所有物件的灵石总值,路途遥远,一旦让他发觉储物袋中的诸多宝物,假使心生贪念,携袋而跑,远远遁走,到时又该何处去寻?

余道远虽说多年只知制符,也不善交际,然而他知晓人性复杂,脑中存在的想法便是,若余知恩敢冒出一丝贪恋,他便将这风险扼杀在摇篮之内。

余道远双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一字一顿,低声道:

“这六小灵桃,即便只有半枚,至少…也是价值…上万灵石,再加上其余之物,少不了灵石一万二三…”

余知恩听得悚然,面色大变,他顿了顿,对着余道远拱手,面露难色,深深念道:

“十三爷,小的明了,您想做真真假假疑兵之计,可这…,实在干系太大,小的修为低下,恐难以胜任,不若从阁内三位公子里面选取一位担此重任…”

骤听此言,余道远默默放下担忧,他的脑中转过念头,瞳孔微张,一下又为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计策,暗暗神伤着,一时如哽在喉,让他语塞,独自感伤,心中暗沉:

“如此孩童都能一眼看穿我的计策,某还沾沾自喜,不料竟如此粗鄙不堪…,吾真乃无用之人也…”

“唉…”余道远一脸颓然,思量许久,这才听他,神色落寞,幽幽念道:

“吾愚钝至极,而今计穷矣…”

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竟然对着余知恩发出哀求的声音来:

“知恩,你可有计策教我行事…?”

余知恩不曾想余道远会这般言语,微微错愕,呆愣几息,眉头紧皱,躬身拱手,深深念道:

“十三爷,可否让知恩知晓事态全貌…?”

“这…?”余道远面露迟疑,脑中思索起来,罢了罢了,族兄之事,待到天明,必然也会经由三姓十五家之人,口口相传,闹得沸沸扬扬,他轻轻叹息一声,低沉道:

“此事,盖因族长被司马宁则赐下这六小灵桃所导致,他竟强行将族长留在都护府内,要求族长七日筑基…”

余道远默然几息,哀声道:

“时间如此短促,这不是让族长去寻死吗…?”

“唉…”余道远眉眼低垂,好似脱力一般,有声无气:

“袋中尚有两枚玉简,吾虽并未查看,定然是族长对族事的交代,这才干系最大的事情,灵石没了可以再获取,可若不能将这些话语传到族中,届时我家必然会升起祸乱…,你口中所言的三位,修为虽说高你许多,然而目标太大,心性也差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