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自荐枕席

李弘刚回到东宫，杨恩就上前禀报说道：“太子殿下，新罗特使金仁问前来觐见，已经在崇教殿等候多时了。”

“一个人吗？”李弘问道。

杨恩回答道：“还有他的幺女，名唤金智贤，也随他同行。”

新罗特使金仁问之前一直居住在长安，李弘与他有数面之缘，其女金智贤容貌倾城，长安世家子弟对她颇为倾慕，倒也有几分名气。

李弘点了点头。

他先来到承恩殿换了一身清爽的袍子，大步往崇教殿走去。

此时，金仁问和金智贤已经在崇教殿等了一个时辰，二人面上却不见丝毫焦急之色，尽显沉稳气度。

李弘踏入崇教殿，金仁问父女忙上前，恭敬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弘抬手让二人入座，自己则径直走到主位，稳稳坐下，直截了当地问道：“金特使今日来见孤，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吗？”

金仁问对李弘这般直爽的行事风格早已有所耳闻，当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臣听闻太子殿下对大唐与新罗的议和一事极为支持，特意来拜访以表示感谢。”

李弘支持大唐与新罗议和，本来只是延英殿商议的几人知晓，现在竟然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不用猜李弘也知道这是李贤使的小伎俩。

就是想让更多人知晓太子李弘的懦弱和胆小。

“你来东宫是为了感谢孤？”

李弘清楚这位新罗特使今日来东宫的目的，对金仁问给出的理由感到好笑，他转头看了眼空旷的大殿，戏谑道：“金特使，你备了什么厚礼要感谢孤？”

“这...”

金仁问一下被问住了，一时语塞，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他此番来东宫，不过是想确认太子李弘对议和的态度，是否像外界传的真心支持双方议和。此前他与太子李弘并无深交，往后也没打算有过多牵扯，哪里会想着送厚礼。

在他看来以太子李弘羸弱的身体，今后恐难以登上大宝，大唐未来的天下终是雍王李贤的，他要结交权贵，自然得选李贤。

金仁问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可抬眼瞧见李弘脸色一沉，似有发怒之意，赶忙起身，慌乱解释道：“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禀殿下，家父确实备有厚礼，只是与他人送的礼不同而已。”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跪坐在旁的金智贤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说道。

李弘闻言，目光落在金智贤身上，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位被誉为新罗第一美女的女子。

只见她身姿婀娜，气质超凡脱俗，一身红衣宛如骄阳，刺眼又有些妩媚，既想让人远观也想让人亵玩。

金智贤感受到太子李弘的目光，微微仰头，落落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美貌，双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家父送太子的礼物，便是奴家。”

这么大胆？

这么豪放吗？

一定有阴谋啊！

李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紧盯着金智贤，试图揣摩她这话背后的真实意图。

金仁问听到女儿这话，惊得连忙起身，怒目而视，却又不知该如何斥责。无奈之下，只能跪地向李弘请罪：“小女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臣这就回去准备厚礼，以谢殿下对议和的支持。”

他实在想不通女儿为何要这般冒险，这跟舍身饲虎有什么区别？

且不说太子李弘病弱之躯能否顺利继承皇位，就新罗在大唐眼中的地位而言，女儿即便入了东宫也未必能获赐一个才人的身份。

再说若女儿真想留在长安享受荣华，献身的对象也该是雍王才对，而非太子李弘啊！

“太子殿下，程县令求见，说有急事要向您禀报。”

李弘正要开口回应金智贤，刘童匆匆走进殿内，神色焦急地说道。

李弘一听是程处政求见自己，猜测或许是审问波斯人已经有了进展，当即点头道：“让他进来。”

刘童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请罪的金仁问，以及局促不安的金智贤，见太子并不打算让二人回避，只能转身小跑离开。

下一刻，程处政匆匆走进殿内，快步来到李弘身前呈上供词道：“程处政参见太子殿下。这是波斯人的供词，因此事关系重大臣不敢耽搁，特来向殿下请示。”

供词有四份，却写满了十多张宣纸。

李弘并未翻看，而是直接问道：“他们供出幕后主谋了？”

程处政这才注意到殿中的金仁问父女，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四人都交代，指使他们刺杀不良人的是阿依达，而下令杀人灭口的竟是迭罗。供词还提到，迭罗与景寺大德亚佐察多次密会，似乎在谋划什么大事，只是他们并不知情。”

程处政声音虽低，但是跪在地上的金仁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衣衫。

他心里明白要是迭罗被抓，将与自己会面的事情抖落出来，那自己这次长安之行的议和任务不仅要完蛋，恐怕连性命都得丢在大唐。

“他们还交代，这次从西域运回来的货物不是葡萄酒，而是二十桶能燃烧的黑色火油，至于要交给谁，有什么用途，他们也不清楚。”

程处政语气凝重地说道：“这二十桶火油运到长安城后，就被景教徒收走了。臣猜测，可能藏在景寺。”

李弘沉思片刻，问道：“还审问出什么了？”

程处政下意识地回答道：“来时周兴说，太子殿下想要什么，他就能问出什么。”

“去抓人吧！”

李弘果断下令道：“迭罗身边侍卫不少，让金吾卫协助你们，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李弘之所以没有立马将此事禀报与高宗李治或者通知政事堂，皆因不想让李贤的人参与其中坏了大事。

“臣领命！”程处政大声领命道。

“另外，去告知一声鸿胪寺，你们抓亚佐察的时候也让他们参与其中。”李弘继续吩咐道：“长安县衙办事，不能给鸿胪寺留下把柄。”

“臣明白。”程处政保证道：“殿下就等臣的好消息吧！”

“去吧。”李弘摆了摆手。

程处政告辞后，大步离去。

待程处政离开，李弘见金仁问还跪在地上，正浑身发抖不已，便开口问道：“金特使，你紧张什么？”

“臣，小臣没有紧张，小臣紧张了吗？只是...有些热。”金仁问用衣袖擦了擦汗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李弘已经从扶余隆口中得知他与迭罗之间有秘密，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俩回去吧。”

他不怕金仁问派人偷偷去向迭罗通风报信，他巴不得金仁问能这么做。

一旁的金智贤见太子李弘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心里一急，也顾不上矜持了，说道：“太子殿下，奴家愿意留在东宫。”

李弘微微皱眉，对金智贤的反常举动又好奇了几分，笑道：“留在东宫？你想留在哪儿？”

金智贤一脸怯生生的模样，回答道：“奴家…奴家也愿意去东宫内坊局。”

李弘一怔，似乎猜到了什么，没再说话，起身大步离开了崇教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