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她是钥匙

说罢，他缓缓抬手，指尖一挑，额间黑珠脱离尸骸，浮空而起。

墨玄珠在空中盘旋一圈，宛若被无形之力托起，其上九道符纹光芒大盛，仿佛凝聚着千年之重的命运印记。

那道墨光在圣池穹顶投下大片幽影，像是一个时代正在缓缓沉落。

干尸缓缓抬手，指尖残骨嶙峋，指节断裂处泛着黑红的枯血光泽。

他轻轻一弹，那枚珠子缓缓飘至我眼前，旋即落入我掌心。

我一把接住，只觉掌心骤然一麻，珠身温度冰冷刺骨，仿佛触碰的不是宝物，而是一块封印的蛇骨。

“她是钥。”

干尸低声重复，那声音干哑如风蚀墓碑，却带着无法违逆的威严。

他踱步而来，每一步都像压碎地底的灵骨，脚下浮出的符纹在水面跳跃，泛起无声涟漪。

他缓缓俯身，指骨轻轻触碰九九的额心。

指尖沾染着尸腊色的光晕，在她眉心一点，淡淡墨光如水波扩散。九九眉头轻皱，额头上那几枚若隐若现的鳞片，竟在刹那间悄然退去，如退潮的海浪，缓缓消融进皮肤深处。

她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似有所缓和，却依旧陷于昏沉梦魇中，唇边血丝未干。

“她血脉未稳，珠已唤醒其源，但若入蛇颅山，仍将遭巨变。”

干尸直起身来，竖瞳在幽光中微微闪动，“你等若真护她，须得明白，这场战，远不止蛇人复苏那么简单。”

我警觉地问：“你指什么？”

干尸顿了顿，目光投向殿顶那斑驳的浮雕群。

“千年前，两族和约破碎，不过是一场表面的分裂。”他声音忽而低沉，“真正主导战争的，不是蛇王，也非墨族长老，而是那藏于双生谷后的……‘引火者’。”

“引火者？”

墨灵蹙眉，眼神凌厉：“你是说，背后还有第三势力？”

“非人，非神，亦非鬼。”

干尸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陡然深沉，“那是混沌衍生之物，以千面之形散布祸种。你等所守，不过是他们撕裂世界的旧线。”

他走到圣池一侧，伸手拍了拍池边那块形状诡异的石碑。

那石碑上篆刻的并非墨族或蛇族文字，而是扭曲如藤蔓般的鬼纹，密密麻麻纠缠至顶端。

“若想止战，必须破局。”

“局在双生谷，藏着引火者的本印。”

他话音未落，圣池忽地泛起剧烈震动，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卷入殿中，符纸乱飞，池边墨纹齐齐震颤，如受重创。

我猛地回头，顿觉背脊发凉。

三道身影——吴玄机、陆玉清、李长青，自暗角处踉跄而出。

缚魂符与灵骨绳早已化作灰烬，他们的脚步沉重诡异，每一寸肌肤都泛着惨白的光泽，如同泡发的尸体。

李长青走在最前。

可那已不能称作人。

他裸露的皮肤几乎完全被鳞片覆盖，鳞片下隐隐有墨纹浮动，颈侧鼓起两个类腮裂的缝隙，双臂已不似人臂，更像爬虫的肢体。他双目空洞，眸中蛇瞳旋动，发出咝咝低吟。

“退！”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挥动缚魂刃，朝李长青逼近的方向劈去。

一道血光横扫而出，划破圣池殿室的肃静。李长青身形一侧，速度远超常人，仿佛已非活人，而是某种蜕变中的异种。

他一跃而起，扑向墨聆玄。

干尸并未动，却似早有预料。指尖一捻，额心淡光再起，一道咒印瞬间在空中绽放，如锁链般将李长青缠绕其中。

“蛇魂术虽强，终究是外力。”

干尸冷冷出声，却见那符链刚一缠上李长青，忽被他体内一股诡异能量反噬，符印炸裂，池水激荡，一时间血雾弥漫。

“太迟了……”他低喃，“他……已非人……”

混战爆发。

吴玄机与陆玉清双目死寂，手中竟各执兵刃，一人银刃如雪，一人符鞭交错，杀意凛冽。

墨灵招出七道符影，步步倒退，以灵阵封锁退路。

我与墨小柔分头应战，池水在脚下翻滚不休，殿室墙面浮雕竟随之起伏，如活物苏醒。

也就在这混乱之际——

“啪！”

一声轻响，仿佛某物落地。

我猛然回头。

墨小柔站在池边，衣袍翻卷，脸上却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那笑容，不属于她。

她抬手，袖中赫然飞出一物——细若指节的银蛇，长不过两寸，却灵动如生，眨眼间便已刺入干尸眉心。

“你！”

干尸眼中猛地爆出金光，仿佛看穿了一切：“原来……你……是那一脉……”

话未说完，那银蛇尾部一阵剧烈蠕动，像是将体内某种毒性或咒力注入，紧接着——

干尸额心炸裂，一朵灰红色血雾如莲般绽放。

圣池轰然一震。

池水骤变。

原本澄澈的墨光池水，顷刻染成血红，一道道符文断裂溃散，化为滔天血浪自殿室涌出。

我几乎来不及反应，只觉脚下一空，被那股血水冲得倒退数步。

九九在我怀中痛吟一声，体表隐隐浮现出金纹与鳞片交错的图腾。

圣池彻底沸腾了。

原本静谧澄澈的水面此刻已成腥红炼狱，漂浮其上的符文化作一道道蛇形血影，在水面疯狂穿梭，溅起的每一滴水珠落地皆如血珠炸裂，发出“嗤嗤”腐蚀之声。

墨灵怒吼一声，飞身扑向墨小柔，符刃横空斩出：“你不是墨族！你到底是谁？！”

墨小柔不退反进，嘴角那抹诡笑在火光中缓缓撕裂，露出非人的裂口。她的面容开始蠕动，皮肤下似有无数细小蛇影游走，原本细腻的肌肤浮现鳞纹，眼瞳由墨转银，仿佛蛇姬再世。

“我？”

她笑声娇媚却寒彻骨髓，双眸泛起妖异涟漪，“我乃蛇姬血脉，沉睡已久，为的……就是今日。”

她身形一晃，竟如残影交错，瞬息而至九九身前。只听一声低啸，李长青似被某种召唤驱使，嘶吼着扑来，双臂暴涨，鳞片倒竖，状若疯魔。

“住手！”我怒喝，挥出缚魂刃直取李长青颈脖。

可那刹那间，他却骤然停下。

他眼中浮现短暂的挣扎，随即又归于死寂。

墨小柔轻拍他肩，语气温柔如哄婴孩：“带她走。”

李长青点头，动作木然却准确无误地将昏迷的九九横抱起，转身冲入血池深处的一道暗门之中。墨水如幕，那人影顷刻消失无踪。

“你逃不远的！”我怒吼着欲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