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匆忙归家平息争端

周庸佑心急如焚,在会馆里就立刻吩咐冯少伍去安排返程事宜。彼时,会馆中的氛围本是闲适惬意的,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腾,宾客们轻声交谈,可周庸佑这一嗓子,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冯少伍不敢耽搁,深知老爷此刻心急如焚,稍有迟缓恐惹恼他,当下拔腿就跑。他火急火燎地冲出门去,一路小跑着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脚步匆忙得带起些许尘土。

京城的车马行里,掌柜正慢悠悠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沉浸在这有节奏的运算里,冷不丁被冯少伍这风风火火的架势吓了一跳。冯少伍急切说道:“掌柜的,最快的马车,最好的马,我们家老爷有急事要南下,价钱好说!”那掌柜抬眼打量冯少伍,见他跑得满头大汗,面色涨红,气喘吁吁还语带焦急,也知道是桩火烧眉毛的急事,赶忙应下,一边招呼着伙计:“快去把那几匹刚歇好的壮马牵出来,还有上回新打的结实马车,动作麻利点!”伙计们听了,不敢怠慢,小跑着进了马厩。冯少伍还在一旁不停催促,眼睛死死盯着伙计们的一举一动,那急切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亲自上手。

订船票更是一场艰难的硬仗。码头边人头攒动,有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着各类吃食,有扛着大包小包赶路的旅人,嘈杂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冯少伍挤在人群里,像条灵活的鱼,奋力朝着售票窗口游去。他扯着嗓子跟售票的伙计打听最近出发的船只,可周围太过喧闹,他喊了好几声,伙计才听见。那伙计被围得不耐烦,没好气地回了句:“急啥,都等着呢!”冯少伍也顾不上计较,只能陪着笑脸,好话说尽,还偷偷塞了些碎银子到伙计手里,这才好不容易抢到几张船票。抢到票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回会馆,一路上心急如焚,生怕周庸佑等得不耐烦。

此时的周庸佑,在会馆里来回踱步,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急促又慌乱,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金小霞和金小宝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喘。金小霞轻拉着金小宝的衣角,示意她别出声,两人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睛小心翼翼地跟着周庸佑的身影转动,生怕惹得周庸佑更加心烦。

一切准备妥当,周庸佑一行人即刻启程。马车刚一驶出会馆,车夫便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尘土,马蹄声急促而凌乱,像是周庸佑此刻焦灼的心。遇到路况不好的地段,马车颠簸得厉害,车辙在坑洼里剧烈摇晃,周庸佑在车厢里被晃得东倒西歪,脑袋时不时撞到车厢壁上,撞出好几个青包,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全然顾不上这些,满心只想着快点到家。每到一处驿站,换马不换人,片刻不停歇。车夫累得汗流浃背,汗水湿透了衣衫,他喘着粗气说道:“老爷,这马实在是累坏了,稍微歇会儿吧。”周庸佑却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再快点,再快点!时间紧迫,耽搁不得!”车夫无奈,只能咬咬牙,继续赶路。

下了马车换乘船只,江面上风浪不小,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吹得船帆猎猎作响。船身剧烈摇晃,仿佛一片在怒海中飘摇的树叶。周庸佑晕船晕得厉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上船没多久,就趴在船舷边狂吐起来,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身体也软绵绵的没了力气。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精神,时不时到船头去张望,眼神里满是急切。他眯着眼,望向远方,心里默默计算着离家还有多远的路程,每一分每一秒的耽搁都让他心急如焚。金小霞和金小宝心疼不已,在一旁悉心照料。金小霞拿着手帕,轻轻擦拭周庸佑嘴角的秽物,金小宝则端着一杯温水,柔声道:“老爷,喝口水润润吧。”可周庸佑哪有心思享受这份温柔,只是摆摆手,让她们别管自己,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一行人历经艰辛,终于等到了家。周庸佑刚踏入家门,就见府里乌烟瘴气。庭院里,原本摆放得错落有致的花盆被打翻了一地,泥土和残花散落四处,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回廊下,几个丫鬟聚在一起低声抽泣,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小厮们则垂头丧气,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偶尔偷瞄一眼门口,眼神里满是恐惧。众人神色慌张,一看到周庸佑回来了,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仿佛看到了怒目金刚。

周庸佑怒喝一声,声音响彻庭院:“都给我过来!”那声音里裹挟着愤怒与威严,音量之大,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胆小的丫鬟甚至捂住了耳朵。骆子棠和马氏听到喊声,赶忙从屋里走出来。骆子棠低着头,脚步迟缓又沉重,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马氏则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抽搭着,亦是满脸不情愿。两人走到周庸佑跟前,头垂得更低了。

周庸佑狠狠训斥一番,言辞犀利,不留情面:“家都快被你们败了!还吵什么吵,都不想过安稳日子了?我在外面为了这个家奔波劳累,四处周旋,好不容易撑起这份家业,你们倒好,在家窝里反!”他先看向骆子棠,目光如炬,眼神里像是要喷出火来:“骆子棠,你身为管家,本应协调各方,把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怎么能跟太太起这么大冲突?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满城风雨?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故意要给我添乱?”骆子棠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嗫嚅着嘴唇说道:“老爷,我……我也是为了府里的用度着想,太太娘家那边采买实在是没个规矩,我才……”周庸佑不耐烦地打断他:“就算有问题,你也该注意方式方法,你在这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分寸都没有?这一闹,府里都乱了套!”

接着又转向马氏:“夫人,你是当家主母,更要以身作则,怎能如此偏袒娘家人?府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般大手大脚,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心里就只有娘家,全然不顾及咱们这个大家?”马氏满心委屈,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爷,我不过是想着帮衬一下娘家,哪知道他管得那么宽,连这点小事都要过问。我也是一片好心,怎么就成了罪人?”周庸佑气得直跺脚:“小事?这都闹得家宅不宁了,还是小事?你俩这一折腾,府里下人都没了主心骨,乱成什么样了!”

训斥完,周庸佑并未就此作罢,他深知这次必须要立下铁规,才能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于是,他让人取来纸笔,当着众人的面重新立下家规。他坐在桌前,眼神冷峻,手中毛笔蘸满墨汁,挥毫泼墨。从采买流程,详细规定了各类物品该由谁去采买、采买的价格区间、报账的方式;到用人安排,明确每个下人负责的区域、工作的时长与要求;再到日常琐事的处理,大到节庆筹备,小到庭院洒扫的频次,每一项都明确各自职责,赏罚分明。若是下人犯错,依情节轻重,扣除月钱、杖责或者直接逐出府去;若是做事得力,有额外的赏银、假期。骆子棠和马氏也各有约束,谁若再越界行事,绝不轻饶。

这一番操作下来,总算是把风波压下去了。府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丫鬟们重新开始洒扫庭除,拿起扫帚、抹布,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庭院里的狼藉;小厮们也扛起重物忙碌起来,搬运着柴薪、物资,脚步匆匆却有条不紊。可经此一闹,家里看似平静,人心却有了隔阂。下人们做事时,不再像从前那般齐心,互相之间多了几分猜忌与疏离。以往大家齐心协力筹备节庆,欢声笑语不断,一边裁剪着彩纸灯笼,一边打趣说笑;如今,就算是共事,也只是默默无言,做完手头的事便各自散开,眼神交汇时,也只是匆匆一瞥,便移开目光。

周庸佑望着偌大的宅院,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墙壁上,光影明暗交错,恰似他此刻复杂的心境。他不禁心生疲惫,感觉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双肩微微下垂,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倦怠。他不知道往后还有多少麻烦事等着他,只觉前路茫茫,忧愁暗生。每一处回廊、每一间屋子,似乎都潜藏着未知的难题,像是一张张隐藏着危险的大口,随时可能将他吞噬。而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去应对这暗流涌动的家宅生活,心中满是无奈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