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装备/足袋

“幸好多穿了件衣服。”

东野凉走在寂静的夜路上，四下没有一个人。

年轻人不要逞强，天气转凉就要多穿衣服保暖。

他摸了下放在身上的怀表，这还是第一次排上用场，效果挺不错的。

如果没有多穿一件，之前的计划应该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四周的景色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朦胧而神秘。

“早知道会停电，就把电充满再过来了……”

他低声喃喃。

手中的翻盖机用了好几年，电池容量有所损耗。

电量仅剩最后的百分之七。

现在还没有普及充电宝，或许是个商机？

只不过志不在此。

东野凉胡乱想着。

神崎家的庭院占地广阔，夜晚的空气微凉，带着泥土与植被的淡淡气息。

道路两侧是修剪整齐的矮树篱，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住在这种家里，还真容易迷路，还有其他人呢？总不至于全杀了吧？”

东野凉一边低头查看手机的照明，一边小心翼翼地踩在青石铺成的小径上，避免绊到那些隐匿在阴影中的台阶。

他的目光扫过前方，一片茂密的竹林在不远处的坡道边缘投下斑驳的阴影。

只有远处的那栋大楼亮着灯光。

就在这时。

叮铃——

“嗯？”

东野凉看向手机。

屏幕上提示您收到新邮件。

“上面明明没有信号啊……”

信号显示区域是个叉。

还有，发信人是黑川真奈。

“不会是……”

东野凉知道她对这方面有些手段，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不知是有眼线还是提前踩点。

“真奈她知道附近信号屏蔽器的分布，在短时间内关闭，发送完后再开启。”

这个猜测应该大差不差。

东野凉点开邮件：

‘凉君，好久不见～

还记得之前提到的吗？

我给你准备了专业的警方设备喔，是不是很期待？

位置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我也很期待哦，你的回礼～’

下面是很长的一段空白，明显是还藏有东西。

“明明才见没多久吧？”

东野凉扯了扯嘴角，“搞得挺神秘，装备到底是啥？还有回礼啊……”

说起来，确实没送过她什么礼物。

和黑川真奈相处的时间中，时不时收到一些小物品，如零食，手工饼干什么的。

近期的衣服，还有改造型的费用……

不管看到邮件底下是什么装备，也该有点礼数。

“不过送什么很头疼啊。”

东野凉微微皱眉。

他还真很少送礼物给女生，至于男生的话根本没有。

不如直接送点限制级电影。

他们的评价肯定是：

好看，爱看，谢谢义父。

用按键划到最后，出现一张图片。

漆黑的色泽反射出凛冽的光，还有些管状结构，手抓握的位置也不错，整体优雅美观。

“看起来是速度很快的类型，款式也不错。”

东野凉评价道。

事实上，图片显示的是……

一辆自行车。

“要什么自行车啊！”

东野凉大喊一句。

岛国警方最常见的设备，就是自行车。

他之前就有所猜测，没想到还真是。

“真奈你最好无限量供应，这样还有点意思。”

东野凉吐槽一句。

突然，屏幕弹出提示框，手机电量已经坚持不住。

“挺住啊，我的手机！快到目的地了。”

但无论按什么按键，都无法停止倒计时。

一阵短暂的铃声响起，手机关机。

“算了，还是走吧。”

东野凉看向前方的大楼，将手机放进口袋，“按照指示，她应该在亮灯的那一层。”

视线引导，有些明显了。

……

“是第十四楼吧？”

东野凉扶着墙，脸上已经渗出细微的汗，“还有……今天怎么爬个不停？明明才搏击过，别等下还有一场，我可坚持不住。”

他感觉今天的消耗量已经大于过去的一周了。

至于电梯，现在不是很好的选择，出现意外的概率太大，甚至可能有陷阱呢？

几分钟后。

“呼……呼……”

东野凉走在安全通道，盯着墙上，“终于到了。”

再爬上阶梯，就是十四楼。

转角处，已经能看到一些亮光。

“那个房间没错了，还有，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飞蛾？”

他循着亮光走去。

直至走到房间前，东野凉抬手，犹豫要不要敲门。

不敲门会不会显得不太礼貌？那就和黑川真奈一样了。

别遇到什么幸运色狼时间，他可没有这种体质。

其实是东野凉拿不准对神崎凛的态度。

纠结之际。

房间内的灯光突然关闭。

“我就当敲门了。”

东野凉不再犹豫，直接扭动门把手，走进去。

房间内有两个人，还有很多医疗器械，像是私人订制的病房。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嘴上带着呼吸机，身材干瘦。

似乎只有眼睛能动，东野凉和他眼睛对上。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话真不假。

“……”

东野凉看到许多情绪。

最多的是——

惊恐与求助。

房间内虽然关了灯，但还有电力供应。

旁边的医疗设备好好地在工作，维持老者的生命体征。

“看起来挺惨的。”

东野凉在心中想道，随后转头。

不远处，神崎凛跪坐在榻榻米上，似乎对闯入的人没有丝毫兴趣，一点反应也没有。

身旁还放着一个小木盒，对面还放着一个坐垫。

东野凉这时细细打量她。

一袭高级灰用色的和服，只在袖摆和小腿处有几朵淡青色的花，还有一些金线修饰。

带着压抑感和克制的肢体动作，清冷超然的面部表情。

神崎凛双手叠放在腿上，未曾开口也无需言说的话语，就像常年冰雪覆盖的富士山。

压在屁股下的，是一双穿着足袋的脚。

足袋的布料细腻柔软，在微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足跟弧度柔和。

双脚微微向内收拢，形成带有弧度的空隙。

让人怀疑这个空隙，缺少了些什么，或者说能承受些什么。

突然，被布料包裹下的足趾动了动。

“变态。”

神崎凛打破沉寂，没有抬头。

“我该说声谢谢夸奖？”

东野凉走到她面前。

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跪坐。

两人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

清冷的面庞没有一丝波动，唯有眼睫微微低垂，像是积雪压弯的松枝，隐隐透出一种淡然的忧郁。

东野凉感觉，如果此时突然刮风，会将她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即将凋零的花瓣类似。

“他是家主。”

“是嘛？那他挺节俭的，活动场地明明还有客人，就先关灯了。”

“也是他害死我家人。”

“……”

东野凉没有开口回应，此时当个听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设计车祸，又威胁我母亲，几年后的那天，我回家发现她吊死在房间，还有留下一封信……”

神崎凛像是个旁观者，站在事件外讲述，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她那几年，一边忍受的同时，暗中运作，让藤原杏来担任我的助理，还有积累下的关系网。

又迷惑性地应付村濑家的联姻，释放烟雾弹。”

“那匿名论坛里的帖子，果然是……”

东野凉开口，像是早就有所猜测。

“犯罪预告。”

“……”

东野凉沉默。

关于神崎凛的匿名帖子，也是写的十四号，和今天日期一致。

村濑彰人的帖子，是他过往的事。

神崎凛的帖子，是现在进行的事。

那关于自己的呢？

“你未来会不行。”

像是猜出东野凉的心思，神崎凛开口道。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去看看医生，提前确诊，或者在网路上搜索解决方案，也是个好选择。”

“默认确诊是什么意思？还有，我除了耐力差点，其他一点毛病没有，能不能用我很清楚。”

“……”

“所以，关于村濑彰人的匿名帖子，是黑川真奈弄的？”

“她有这个闲工夫。”

“确实挺闲的，将神崎家都摸透了吧？”

东野凉手撑住地面，猜测着说道，“或许还在附近看戏呢，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有人高空抛物。”

“苍蝇不会飞，是它自己的问题。”

“确实。”

东野凉很认同这点，“这就和猫感觉痛，会自己走开一样。

苍蝇感受到威胁，会自己飞走，只不过没有好好降落。”

“无所谓，反正村濑家过了今晚，会不复存在。”

神崎凛略过这个话题，她站起身的同时，拿着旁边的木盒。

东野凉跟着起身。

不知是今天运动超标，还是不习惯跪坐，他起身时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几小步。

神崎凛灵巧的躲过，脸上带着丝丝鄙夷：

“你想扑倒我？然后说是不可抗力，以这种借口来合理化你的行为？”

“我有点站不稳了。”

“果然还是去看看吧，我能给你推荐。”

“不是虚的！”

东野凉没想到反被将一军。

这个话题绕不过去了是吧？！他可不想真的成为现实。

“所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想试试？”

“那还是算了，我身体不适合做药物临床。”

“哼……”

神崎凛不再管他。

走到老者面前，甚至没有正眼瞧，像是在自言自语：“神崎家，以后就是我的了。”

老者只能眨眼。

东野凉看出他的情绪。

激动，愤怒。

身上的各种检测仪器做出反应。

血压和心跳快速提升。

“你的病情会变成这样，有我的功劳。

放心，你的直系后代，我会清理干净的，就今天晚上。”

“呃……啊……”

似乎是医学奇迹，老者的喉结动了动，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呜咽。

“这就是你的遗言？没想到你还能说出遗言呢。”

神崎凛的脸上露出些惊讶，“不过也改变不了什么，结局早已注定。”

她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根注射器。

“我花了很多钱，很多很多钱来研究这个，不过无所谓，反正花的是神崎家的，与我无关。”

“……”

东野凉没有靠过去，而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我知道你除了动不了，脑袋还是好使的，这也是我想要的效果。

医护人员是不是在你面前讨论你的病情，说是过段时间会有所好转，让你充满了希望？

幸运的是，这也是我安排的，你没有机会，也没有以后了。”

也不管老者的细微反应，神崎凛拿起注射器。

针尖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东野凉第一次听神崎凛说出这么多话。

“据说注射后，会让人的感知出现混乱，提前用小剂量在你家人身上实验了，效果不错呢。”

她没有将针管里的空气排出的意思，“注射后，会让人产生幻觉，所有负面情绪在一瞬间涌上来，时间感会变得扭曲，几秒钟的体验和一辈子差不多。”

老者的手指动了动。

“……”

东野凉觉得这个研发挺不错的，用途十分广泛。

他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神崎同学，你还有吗？”

“你也想注射？不过不太适合你。”

神崎凛回过头，“或许变得不行的药适合你，提前体验生活。”

“化学阉割还是算了，而且我也不是自己用啊。”

“真不试试？”

“您别管我，您继续。”

东野凉抬手示意继续。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神崎凛回身。

突然手一甩，针管直接甩到老者干枯的手臂上。

针管有弹簧装置，直接自动注射。

不出半分钟，老者的心跳和血压急速飙升。

滴——滴滴——

所有医疗器械发出警报。

老者回光返照，身体一抖一抖，呼吸面罩下的嘴张得很大。

最终，各项生命体征恢复平静。

平静到像是没再使用。

“……”

东野凉亲眼目睹杀害现场。

要是正义感爆棚的人，或许会在之前制止这样的局面发生。

要讲究程序正义，要让坏人接受法律的制裁，要开始打嘴炮，劝人放下执念。

而东野凉不会。

眼前只是一起医生使用新药，但出现了副作用而已。

如果有需求，或许还会借用知识来帮忙善后。

房间内静悄悄的，就连那些医疗设备也停止了运行。

两人都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黏着，连带着窗外射入的月光也开始扭曲，有着一股无法呼吸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