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北东来,一路上陈通已经给了大家伙儿足够多的震惊和意外。
当此之时,他忽有发声,所有人都不敢有所疏忽。
众人相互对视些许,李彦仙问道:“贤弟话中有话,却不知是甚道理?”
陈通看着众人或紧张或疑惑的神情,说道:“此番大宋官军围山,名义上是围剿山贼匪寇,实则在张网以待,等候大鱼入坑。而我就是他们等候的入网之鱼儿。”
众好汉却都愣了一下,他等大多听出了陈通这话所透露出的意思,驻守潼关的大宋禁军是冲着陈通来的。
只不过他们有些不能理解,陈通身上虽藏有无数隐秘,来历更是令人称奇,但直接让朝廷出动禁军来拿人,怕不是有些过于兴师动众吧。
但依照陈通过往每言皆有物的例子,众人却又不得不相信。
种方劝道:“贤弟既知此处危险,何不就此退去?来日再从长计较。”
陈通摇头道:“我自离开司命府,便是有进无退的过河卒,但得退避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故我知前方有陷阱,亦不得不进网罗里走一遭。”
佘佰岁道:“贤弟,纵你家有许多神异,便王候天子亦望尘莫及。那大宋官家好歹富有四海,就算想讨要些,理当堂堂正正取之,总不该为难与你。贤弟且放心,过些时日我便去信麟州,请叔父上书官家刺劾此事。”
陈通笑道:“哥哥,与我赌命的却非赵宋官家。他不过一无知妄人,总被些外道邪徒蛊惑,早晚要受些报应。我司命府自家父九鸿真人以降,皆有匡扶天下,再造神州之志向。奈何名不正,言不顺,总不好师出无名。今我上山去,不管是生是死,赵宋皇室都要与我家一个交代。”
狄先之忍不住问道:“贤弟,你家莫不是要造反?”
所有人都觉得狄先之这话问得多余,不说其他,只先前陈通予众人的那些神兵宝甲,其反意早已昭然若揭。
须知在这个时代,便是公侯之家,若得私藏盔甲超过三件,都要被追究一个图谋造反的罪名。
你司命府能把二十几副绝世宝甲拿来送人,可以想见你家一定还藏有更多。
陈通却笑道:“造反?不!我司命府行事,岂会这般粗陋。但坐观大宋成败,然后从头收拾旧山河,如是而已。”
赵成却问道:“贤弟,但不知决我大宋成败之敌是哪个?”
陈通反道:“前日我等所遇那伙堕落邪徒,哥哥们以为大宋官军若对上如何?”
吴玠却道:“那般疯徒虽只乌合之众,但实悍不畏死。若大宋官军对上,非有良将率精兵锐卒不能克之。”
赵成急问道:“未来坏大宋者,莫非就是这些疯子?”
陈通看了看赵成,摇头道:“大宋未来如何,非我等今日所能言者。我此一上山,可谓大宋之贼寇也。赵兄弟若有顾忌,自去便是。”
赵成却皱了皱眉头,只退后两步,并无些离开之意。
陈通叹了一口气,却与众人道:“众位兄弟仗义来此,我本不该多说些外话。只此少华山上实乃龙潭虎穴也。公等若去,不啻于真个上刀山下火海。身若死,必坠入血渊地狱;纵得活,亦不免历经尸山血海,此生再难得些安宁。
诸位兄弟皆人中龙凤,前途大好,怎好误入歧途也。但有愿随我等入此绝地者,我不会感激,只认你作生死同袍;若有不愿趟此浑水者,我亦不怪,只来日若再有相遇之时,你我皆路人尔。”
王禀却道:“我母在此山中,便我想去亦不能,兄弟你又何须多言。”
史进亦道:“我老爹亦在山上,我岂能坐视不理!”
鲁达等几个道:“兄弟都去,洒家又岂能落后,山上便有甚龙潭虎穴,我等并力向前,也不惧他些。”
种方、种元等稳重些的略有思量,却都表示愿意跟随上山。
张伯奋却道:“陈郎君,我能不能···”
陈通却道:“你不能!”
张伯奋不服气道:“你允他等来去自由,为何我却不行?”
陈通冷笑道:“他等都是我兄弟,你却是我的俘虏。”
张伯奋一时哑然,却犹有些不忿。
姚刚却喝道:“大丈夫行事,何惧生死尔!今众等皆上山,我自认武艺不输他等,志气亦不稍逊些,如何能退缩人后!”
元夫人几经波折,心下颇有些忐忑,却上前与陈通道:“陈郎君,妇手无缚鸡之力,我家宠儿又年幼,怎好上山与你等作累赘。”
陈通却摇头道:“但我上山后,这山下便立时群魔乱舞,你母子若独行必难幸免。倒不如一起上山,有我等兄弟左右护持,活命的机会反而大些。”
李彦仙见陈通一番操作,却也暗自发笑,与陈通道:“贤弟,你一番纠葛,岂不多此一举。”
陈通笑道:“哥哥,我若不说透些,众兄弟随我上山后,若有不遂心意的,岂不埋怨于我。”
李彦仙只觉得陈通也忒多疑些,却道:“我等若上山,须得突破前方大军营寨,兄弟你可有甚策略?”
陈通道:“官军虽非精锐,但营寨布置着实严密。除了一口气杀过去,我委实无些取巧的法子。”
李彦仙摇头道:“官军营寨设防七八层,单只路途便有五六里,我等无有坐骑可倚,想要一口气杀穿整个营寨,实在太难。须得有人从另一面接应,两边对杀,使官军首尾不能相顾,如此才有可能成事。”
陈通笑道:“这个不难,我且发一信箭,山上刘唐哥哥等必下山来接应。”
李彦仙又问得刘唐等人实力,陈通道:“若非担心坏了大计,便刘唐哥哥一人,足以杀穿官军营寨几个来回。”
李彦仙闻言大喜,道:“如此便好!我等且作歇息,安排下厮杀冲营的次序,稍后便杀上山去。”
冲阵杀敌,绝非街头混混一般胡乱冲撞便可,冲杀者须得主次分明,前锋侧翼皆妥当,战阵续接得法,才能冲势源源不绝。
而在这方面,李彦仙绝对是顶级的天才指挥官。
只不多时,少华山下,官军营寨外围忽然冒出一彪人马。
他等悄悄掀翻拦道的鹿角,挑开寨门,将放哨巡逻的官兵俱都砍翻在地,然后直往营寨深处闯去。
很快官军大营便躁动一片,多有兵马被调动来阻截闯营之人。
俄而一支明亮的光箭却冲上云霄,然后炸成一团焰火,几照亮了半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