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兵卫见邓敬华韧性十足,急切间不易拿下,眉头紧锁满脸阴沉,忽然提声喊道:“何总管、解帮主,马车,马车!”
场上几个人顿时明白过来。何总管虚晃一枪,身形后退,纵身直扑马车,邓敬华丢下正面之敌,返身拦截。解长清见状,双掌一错,急忙随后追杀以掩护何总管。
三人首尾相连,情形类似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邓敬华要拦截何总管,须得忌惮解长清,而如果邓敬华先确保自身无虞,那就无暇顾及何总管。
邓敬华一声怒吼,全然不顾身后解长清的掩杀,疾速冲刺向前,一招“天师盖印”掌力排山倒海般的拍向何总管。
他飞身向前如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全力一击如狮子搏兔,只攻不防、有进无退,声势十分惊人。
何总管本想取巧行事,没料到邓敬华竟全力对付自己,万般无奈只好先求自保。眼见邓敬华掌势迅捷沉猛,何总管忙左掌当胸,食中两指斜斜指向邓敬华掌缘的“前谷穴”,右掌探出一式“乌蝎缠刺”扣向邓敬华的手臂。
何总管武功不弱,他左掌当胸而立先护住了身前要害,食中两指“指南针式”以守为攻,邓敬华若不收招,手掌“前谷穴”便会送到手指上来。“乌蝎缠刺”则是黔边苗疆五毒教的一记极为厉害的擒拿手,这两招攻防兼顾,委实精妙。
邓敬华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何总管招式刚刚递出,忽觉不妙。他本身内力逊于邓敬华,看邓敬华倾城而出丝毫不留余力的样子,只怕纵然点上了对方手掌穴道,但依然阻止不了掌势。
何总管身前胸腹要害尽在邓敬华掌力之下,纵然他可以废了邓敬华的手臂,但多半也要落个不死也得重伤的下场。
他眼角瞟到解长清在追截邓敬华,舒寿也赶来相救,但他可不敢托大将自家身家性命交付给解长清和舒寿。解长清是通过孙兵卫才初识不久,而舒寿又不大信得过,万一有个好歹那可不值得。
这些念头在何总管头脑里一闪而过,邓敬华掌力已迫到胸前。何总管来不及变招,百忙中怪叫一声,蜷身一缩,倒在地上向后急滚。形象虽然难看,却堪堪避过了邓敬华凌厉之极的掌锋。
邓敬华一击不中,就势前跃闪开了背后解长清袭来的双掌。
解长清喝道:“好一个‘玉面阎王’,对己对人都这么狠!”
邓敬华道:“既然是阎罗,岂能名不副实?”其实他这样做,也是不得已兵行险着,对方三个人都是好手,越拖下去越对己不利。
解长清能坐漕帮帮主之位,亦非平庸之辈,他也早看出当下的局势。虽然邓敬华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极难解决,但和孙兵卫商定的利益诱惑太大,还是值得自己出大力气,更何况己方势大,战下去有赢无输。
想到此,他侧头看了一眼孙兵卫,见孙兵卫也正热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头大热,如果能立下大功,那么谈判的条件无疑将更优惠。
解长清更不搭话,“呼”的一声掌势飘飘拍向邓敬华。这一招“淮水流觞”是他自创的招式,模仿淮河水势曲折连环滩浅则没、岸高则回的景象,掌势随对手的变化而变化,端的十分厉害。
邓敬华见他掌势如水,识得其中厉害,避过锋芒谨守门户。
解长清掌到中途,虚晃一招变拍为劈,手掌如刀劈向邓敬华胸膛。邓敬华伸手来格,解长清手臂一缩一伸,又改劈为斩,由右向左横斩邓敬华肋骨。
邓敬华见他步步相逼,喝道:“来得好”,掌势一变,使出了“千峰叠翠”。这套掌法一使出来,当真是掌影重重如南山竹海,绵延无尽如武当千峰,正对上了“淮水流觞”的水流蜿蜒、曲折回环的掌势。
解长清哼了一声,手臂一振,霎时间漫天掌影合而为一,一式“独流入海”如滔天浊浪排空而来急袭邓敬华。
自古淮河与长江、黄河、济水并称四渎,是独流入海的四条大河之一。解长清这一式取淮河入海的浩渺奔腾之意,威力极大。
他之前的“淮水流觞”讲究招式变化,意在牵引敌手,跟着“独流入海”劲力汹涌而来,一般的敌手很难适应急遽的变化,遇上了不死也得重伤。
便在此时,何总管将手掌探入怀中,复抽掌揉身再上,轻飘飘一掌印向邓敬华。
邓敬华见两人同时夹击,临难不惧。对方两人掌力一强一弱,只要能应付解长清,何总管不足为惧。
邓敬华侧身向后斜退了一步,避开何总管袭来的掌力,深吸一口气,全力接下解长清的“独流入海”。
何总管一击不中,扣住中指一弹,霎时一股淡红色的粉末在邓敬华面前炸了开来。
此时正是邓敬华和解长清两人手掌将触未触之时,邓敬华身形招式都已用老,无法再行变更。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对了一掌,各自身形晃了一晃。
受掌力余威波及,邓敬华无法闭住呼吸,事实上在何总管精心暗算之下,也很难提防。
邓敬华鼻端嗅到了一丝甜甜的味道,暗道不妙。毒药一般是愈甜愈毒,愈毒愈甜,只是不知道何总管到底施的是什么毒。他江湖经验老道,一觉有异,不退反进,鼓起余力向何总管呼呼连劈两掌。
何总管连接两掌,匆匆忙忙向后退去。
舒寿见到场中散开一蓬淡红色云团,连忙远远避了开去,道:“酥筋蚀骨蛊?”
何总管点头道:“不错”。他刚才两掌接的甚是狼狈,但一提起“酥筋蚀骨蛊”,却负手傲然而立,状甚自负。
江湖传言,中蛊之人死状惨不堪言,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其制法隐秘诡异,祸害远甚于毒。舒寿是何总管自己人,连他都避之不迭,可见蛊毒之烈。
解长清一听是蛊毒,脸色发白,忙向后退去。他本来心中有气,恼恨何总管轻率出手或会误伤自己,但听到“酥筋蚀骨蛊”的名字,也没了脾气。
何总管抛出一粒丹丸给他道:“应该没误伤到你,如果不放心,这是‘酥筋蚀骨蛊’的解药。”
解长清接过丹丸,见丹丸不知是什么制成的,色泽乌紫,还有一股刺鼻的异味。
何总管见他迟疑,得意的笑道:“你别看它颜色味道怪异,却是‘酥筋蚀骨蛊’的独门解药。不过服药也有讲究。丹丸需一剖为二,再温二两白酒,酒要温热切忌冷酒。然后一半和酒吞服,一半泡在酒里,融化后擦在心口。”
何总管侃侃而谈,既不担心泄密,也不担心被邓敬华听到。苗家蛊毒千方千异,除了制蛊人,别人得到解药也无法得知具体配方,不虞会泄密。更何况何总管说这些,也是要让蛊毒有时间发作,以便兵不血刃擒下邓敬华。
邓敬华一听到“酥筋蚀骨蛊”的名字,情知不妙,暗运内力要把蛊毒逼出去。只是苗疆的蛊和普通的毒药不同,毒药尚可以用内力逼住它,但何总管下的蛊一入人体,霎时就随血液全身扩散,极难控制。
何总管气定神闲的道:“中了五毒教的蛊毒,大罗神仙也要束手无策,你就别存妄想了。”
邓敬华默默的提气运功,妄图强行压住蛊毒。但他内息刚起,丹田一阵翕动,刚凝聚的内息顿时如泥牛入海,消逝的无影无踪。
好霸道的蛊毒!竟能在瞬间起效,致邓敬华一身浑厚的内力消散无形。邓敬华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不由得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