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敬华见解长清不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心激他出手,遂开口道:“解帮主何故逡巡不前?看你出言慷慨激扬,嘴上功夫可不差啊。”
解长清倒也沉得住气,道:“‘玉面阎王’成名不易,何必急着求败?”
邓敬华讥嘲道:“解帮主处心积虑的设伏,在下却分毫未伤,马车也未易手,那还是你输了。”
“解某人输了?哈哈,着实可笑。”
“解帮主赤手空拳、单枪匹马,就想挡住邓某人?”
邓敬华话音刚落,却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道:“谁说解帮主是单枪匹马一个人的?”
邓敬华侧过头去一看,说话的人语带讥笑,正是孙兵卫。他和周心勤不知何时已解开了穴道,再一看刚才的两个路人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边,成鼎足之势将自己围在中间。
邓敬华霎时心里雪亮,连呼不妙。刚才自己全神贯注于解长清,却忽略了这两个人。眼见这两人一个是四十多岁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瘦削老者,两人能在片刻之间解开孙、周两人的穴道,无疑都是武功好手。
孙兵卫俯下身子,一脸谦恭的对两人道:“有劳何总管和舒副使。”
中年汉子点点头,老者笑道:“孙公子客气了,日后咱们小王子还要仰仗你帮忙。”
陈家旺躺在马车暗格里虽然见不到人,但“小王子”三个字听得清楚,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是那日在府里见过的“播州小王子”?
“好说好说,”孙兵卫转过头来对邓敬华道:“漕帮解帮主不用介绍了,这两位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邓师父是聪明人,不如把陈家旺那逆徒交出来,邓师父自己去见翟师父听候发落。”
孙兵卫说着话,何总管和舒副使两个人从左右包抄过来,和解长清一起将邓敬华及马车围在了中间。
眼前一场恶战是难以避免了,邓敬华一边运功行气,竭力使右臂恢复正常,一边厉声喝道:“敢用这种口气和师父说话!你们两个逆徒随口黑白,休怪为师不客气!”
孙兵卫笑嘻嘻的道:“邓师父这么守护这辆马车,难道除了陈家旺,还有什么更好的宝贝不成?”他说话语气轻佻,已经全然不把邓敬华看在眼里。
一旁老者道:“孙公子不必和他废话”,随即转头对肤色黝黑的中年汉子道:“孙公子的事也就是小王子的事,舒副使多费心。”
中年汉子见老者催自己下场,神色颇有些无奈,缓步上前抱拳对邓敬华道:“久仰大名,请赐教。”
这人言语客气,邓敬华亦以江湖礼节回应道:“邓某不才,请教足下如何称呼?”
中年汉子道:“江湖无名之辈,姓舒名寿,小心看招了”,言毕右掌当胸“呼”的一声直击过去。此人言行沉稳,动起手来却快逾奔马,话音刚落,右掌已递至邓敬华胸前。
邓敬华有意试探对方实力,一招“推窗望月”迎了上去。两人手臂相触,“啪”的一声大响,竟发出金石相击声。
邓敬华左臂震的隐隐发麻,吃惊不小。没料到此人貌不出众但功力雄浑无比,实是一等一的高手。有这等功力,当成名已久,怎么以前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舒寿这号人物?
舒寿赞道:“好深厚的功力”,右掌收回,左掌“呼”的一声又劈了过来。邓敬华凝神应对,要查探他的师承门派。
数招过后,邓敬华大感疑惑。此人铁马硬桥,一招一式倒像是从战阵上冲锋杀敌的招式中演变而来,武功和寻常江湖人物大不一样。
激斗中舒寿左右双掌由下至上横封过来,仿佛是盾牌冲撞一般,忽而变掌为拳斜挂而下,如同是单鞭盖顶,拳锋送出,犹如是大枪扎刺。招式变化虽然不多,但攻防兼顾,势沉力猛,取“以正制奇”、“以力破巧”之意。
邓敬华原也不惧,可是吃亏在右臂受伤,当下连消带打,忽而是峨嵋四象掌,忽而是温家七十二行拳、忽而是山东李家腿法,变化多端,一时双方攻守激烈。
激战中舒寿连出“四夷宾服”、“青龙献爪”、“跨虎开山”,这三招都脱胎于枪法,腕随其臂,臂随其身,身随其足,大开大阖,凛冽纵横。
邓敬华见他来势骁猛,不愿硬碰硬的消耗内力,连退了三步,侧身闪避。后退的身形还未站稳,忽然后心一股生猛的掌力袭来,掌未到,掌风大起力道十足,竟是解长清趁机偷袭。此人身为一帮之主,竟然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实在太过下作。
邓敬华心头一凛,暗自忧急。舒寿和解长清两人中任何一人已不好对付,更何况还有个站在一旁阴恻恻的何总管,也不知道孙兵卫从哪里一下子找来这些一流高手。
急切间邓敬华身形回环倒踩八卦,右脚实,左脚虚,左掌抵御舒寿,右掌运起武当内家“粘”字诀,搭住解长清小臂,卸力引力。
解长清外号“双尾蝎”,为人虽然卑鄙狠辣,但他身为漕帮帮主,武功却非浪得虚名,袭来的这一掌劲力十分威猛。邓敬华右臂受创,并没有十足把握能完全卸去掌力,如万不得已时只能硬抗了。
正在此时,邓敬华忽然觉得左掌压力一轻,舒寿竟然停手不攻,反而飘然向后退去。
邓敬华微微一愣,但机不可失,来不及揣测舒寿的意图了,左掌当即迅速回收扣向解长清手腕,右掌五分“粘”劲五分“掤”劲,别向解长清手肘。
这一招绵里藏针,只要双掌贴实了,随时能转化成“分筋错骨手”,在卸掉解长清掌力的同时,前送后扭,喀喇一声,腕关节就会立时脱出。
解长清本来是寻隙偷招暗中出手,料想即便邓敬华察觉了也首尾难以兼顾,因此出手凌厉一意强攻,不想舒寿突然掩身而退,自己一下子攻的过了头。
情急之下他左掌急发,疾向邓敬华面门拍去,要逼的邓敬华撤身自保。
邓敬华凝神不动,身子略偏,左掌拂向解长清手臂“灵道”穴。解长清招式用老,无奈之下回掌和邓敬华对了一掌。解长清仓促出招,心浮气躁之下内力无法聚敛,这一掌震的胸中血气翻涌,接连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逼退解长清,但邓敬华不敢追击,反而后退到马车旁,毕竟敌人环伺,如何把陈家旺安全的送出去才是第一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