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山不转水也不转

坏事接踵而至。

加强版的杨超越自己带了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到机构,说是要上那个老师的课。

虽是意外,但这意外比意外还意外。因为机构也搞不清状况,在我之前,加强版的杨超越已经换了10个老师了,几乎都不超过2次课。我是唯一给她上完一周,6次课的老师。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能够陪她走完中考。

结果,她还是翻了牌子。而这一次不仅翻牌子,还将了机构一军,自己带老师过去了。老板脸上挂不住,告诉家长,这样子没法按优惠政策收费,要知道,这是一个组合的资源调配方案。

加强版杨超越的名字叫“阳弨悦”,因为人长得像那个明星,名字又同音,为了区分,他们便给她取了个“加强版杨超越”绰号。

她的名字实在太生僻,每次看到那个“弨”字都不知道怎么念,问教她语文的老师,语文老师不但不知道那字儿怎么读,就连啥意思都搞不清楚。

现在,我被阳弨悦同学彻底拒绝了,理由倒是很充足,说是那个漂亮的女老师以前一直在带她,后来因为有事临时放手了一段时间,现在那位美女老师有空了,她就回来了。

阳弨悦的班主任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不开心,疑心阳弨悦是嫌我长得丑,我觉得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了。她的前10任物理老师都是男的,只有我一个人是女的,后来替了我班的,也是个女的,但是是个漂亮的女的。

从学历上来说,我的学校没有几个人能超越的。

从能力上来说,从大学就开始家教的我,能力能差吗?

从上课的氛围来说,别看我的长得丑,但是氛围拿捏也算一把好手。这可能有点天赋在里面,因为我父亲生前也是一位物理老师,上课非常幽默,深得学生的喜爱。

但是,疯子没有遗传到妈妈的优点,也没有遗传到爸爸的优点。他是个天才,不是人才。但我希望他可以是像妈妈一样是个天文系统的人才,像爸爸一样是个物理学科的人才。疯子不是,他就纯粹是个天才。

天才疯子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地方,如下——

画画方面,从幼儿园开始,只要看一眼,他就能够直接画出非常可爱的小鸡,小狗,包括地上小得我看都看不清的蚂蚁,他都可以画得像要从纸上爬出来似的。

数学方面,把一些奇怪的几何题丢给他,他只需要将一张白纸七折八叠,就可以准确地说出答案。

记忆方面,他几乎是过目不忘,不仅如此,但凡他看过的书,你让他阐释一遍,你会发现一本极为枯燥,你花了几年也看不进去的小说,经过他的嘴,你立马印象深刻。可以说,这不仅仅是记忆力,他天生还有着过人的理解力与逻辑表达能力。

然而,这个天才如今过得百无一用。他不是书生,因为他不是正经的大学校园里走过四年的大学生,所以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书生。

疯子不是书生,但疯子是知识分子,我读的书还不到他读过的十分之一,并且,除了物理专业书籍,我几乎都是不求甚解的,看过之后连讲什么我都很难回忆起来。但疯子能,并且还有着自己独到的,令人讨厌的见解。

他是那么格格不入。

我希望他是个人才,可以立足立世立身。

但他是个天才,连自己都养不活,而且不被同类待见。

如果爸爸妈妈不出意外,也许天才疯子的命运会不一样,但是命运这事儿是任何人都无法主宰与改变的。

妈妈喜欢朴树的歌,在我们之前住的学校分配的住房里,我们家的书房里有很多光盘,都是妈妈喜欢的歌。小时候的我,一边听一边哭。

妈妈觉得奇怪,她说:“多好听的歌啊,那么励志,你怎么听哭了?”

我回答不上来,但朴树的歌的旋律就是让我觉得莫名的忧伤,好像是骊歌,好像是送别。是不是,我已经预见了幸福的生活在某一天忽然就会碎了,只剩下一地的刺痛与冰凉。

那个漂亮的女老师那天在听歌,听的就是朴树的《平凡之路》: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 via via/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的不安着的/你要去哪 via via/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故事你真的在听吗/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当你仍然还在幻想/你的明天 via via/她会好吗还是更烂/对我而言是另一天/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地离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平凡着/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被给过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被夺走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会错过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会/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漂亮的女老师,没有带蓝牙耳机,就那么衣着朴素地坐在靠近阳光的那扇窗子旁边的沙发上等着阳弨悦。音乐声音不大,但对于我来说却清晰得像昨天在书房里听到一样。

就因为这,我忽然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女老师。

我们做了简单的交接,我也就给阳弨悦上了6次课,其实也没啥可交接的。

阳弨悦出现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感到我与漂亮女老师同在的尴尬,她亲热地跑上去抱住那个女孩的腰,说,想她了。

看样子,是我想多了,她们是真的很好。那个老师真的可能是带了她很久了。机构老板最终用什么方式解决他们之间费用结算的事儿,我没有机会了解,也不需要了解。

于我而言,转身、离开、向前,就可以了。

我的耳边仍然是朴树的“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平凡着/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被给过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被夺走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会错过什么/向前走就这么走就算会/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没有眼泪,但有惆怅。

那天,是我不再躺平的第一天,晚上9点我就早早上床,很快就做了个恶梦:给一帮小屁娃娃上课,然后有个娃儿死作死作的,我终于憋不住发了火,结果家长就吵着让我滚蛋,然后我立马滚蛋。

我背起我的双肩书包,抬着头挺着胸,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教室里滚了出来。

教室在顶楼,我找来找去,找了半天,找不不到电梯,不知道咋的就摸到了安全通道。那地儿黑咕隆咚,我喊了半天,跺了半天,也没灯,我便大睁着两只眼睛往楼下摸去。

转个弯,世界忽然变得亮堂了。

定晴一看:一个豪华的大屋子,乳白色的吊顶,柔软的欧式沙发。一个穿着漂亮的女人忽然指着我,像见了鬼一样的大喊大叫起来——

我吓得转身就往回跑,可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山不转水也不转,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连个破梦都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