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病重

五十八、病重

钱，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于氏集团的爱心善款一到位，希望工程的爱心书籍便迅速落地。苏美彤负责此次采购，她对海棠社挑选的图书质量和选材十分满意，便和于新杰商量后续事宜。于新杰只是简单交代几句：“爱心工程是我这辈子最上心的事业，我把这事全权交给你了，采购的事儿，包括钱怎么花，你都能自主决定，最后给我个满意结果就行。”

这次于氏集团的购书量比上一家公司多了3倍不止，不仅交书时间紧张，对书籍内容的要求也极为严苛。为了按时按质完成任务，海棠社全体员工都拼尽全力，加班加点采购图书。每一本采购回来的书，都要经过反复查验，确保质量过关后，再送到集中点。

何建强、田嬛恩、方珍珍、田去病等人更是没日没夜地忙碌，连家都顾不上回，直接把被褥带到办公室，晚上就在办公室打地铺休息。这天，大家一直忙到深夜，好不容易查完当天送来的书，又接着打包。

连日的劳累让田去病的身体不堪重负，他出现了头晕、头痛、疲劳乏力、理解迟钝和记忆力减退等症状。田去病本打算忙完这阵就去医院检查，可今天他格外虚弱，一整天都只能做些递东西、拿水、叫外卖之类的轻松活。眼看工作就要结束，田去病伸了伸酸痛的腰，打电话叫了宵夜。刚挂断电话，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能坐在图书馆的台阶上休息。可紧接着，他头上直冒虚汗，眼前的景象如同旋转木马般晃动，随后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嗵”的一声闷响，附近一位同事被吸引过来，惊呼：“田去病！”这声呼喊充满惊恐，瞬间惊动了周围所有人。女同事们被吓得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男同事们反应迅速，立刻围了过去查看情况。

有人赶紧跑到整理书刊的地方找田嬛恩。田嬛恩听到这个消息，心猛地一沉，差点晕过去。她顾不上手中的工作，随手扔下东西就跑。慌乱中，她一脚踩到一叠很薄的书上，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但此刻的她，满心只有弟弟，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痛，迅速爬起来，穿过走廊，拨开人群，一路狂奔到田去病身边。

田去病已经昏迷不醒，任凭旁人怎么呼喊，都毫无反应。他从台阶上滚下来，衣服被划破，身上多处受伤。田嬛恩紧紧抱住弟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过了好一会儿，田去病似乎听到了姐姐的声音，费力地微微睁开眼睛，用极其微弱、疲惫的声音说道：“姐姐，我没事。”说着，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可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去病，你别乱动，也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有姐姐在，别怕，你会好起来的。听姐姐的话，千万别睡觉，就这么醒着，听我说话。”田嬛恩强忍着泪水，尽量镇定地安慰着弟弟。田去病听话地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很快，救护车赶到现场。田嬛恩和方珍珍陪着田去病上了车，其他人则留在书店继续整理书籍。夜晚的街道车辆稀少，救护车一路疾驰，很快将田去病送到了医院。医生查看症状后，立刻进行了紧急处理，随后田去病被送进ICU。在ICU里，医生为他安排了尿检、血检、B超、CT等一系列检查，最终确诊为尿毒症晚期。经过透析治疗，田去病的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

几天后，田去病的病情稍有好转，但医院建议转院到秦川医院。秦川医院不仅RH型AB型阴性血储备充足，理疗设备先进，医疗资源丰富，而且针对有救治希望的重症患者、疑难杂症患者，能够调动全国顶尖名医进行会诊，大大提高患者的生还几率。然而，高昂的治疗费用却让普通家庭和中等家庭望而却步。

田去病是田嬛恩唯一的亲人，也是田家的独苗，在她心中，弟弟的生命比自己的还重要。听完医生的建议，田嬛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让院方联系秦川医院，办理转院手续。

秦川医院的服务果然名不虚传，接送车是经过改装的豪华保姆车，车内医疗设备一应俱全，还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全程陪同。医院设有专业的导医台，由急诊室的全能医生负责分诊。考虑到医院面积大，还安排了专人带路，每层过道都有往返的载人电瓶车，只要招手或按下请求键，电瓶车就能随时停下接送乘客，为患者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且这些服务都是免费的。

接送车抵达秦川医院后，由于田去病仍处于危险期，直接被送进了ICU。ICU的接待员安排好田去病后，交给田嬛恩一张就诊卡，并告知她需要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同时提醒她，就诊卡必须在两天内充值100万元以上，否则医院将无法继续收治田去病。田嬛恩看着手中的就诊卡，顿时傻了眼。她的存款远远不够，就算现在卖房、卖海棠书社的股份，在时间上也来不及凑齐这笔钱。无奈之下，她只好向何建强和方珍珍求助。三人多年来因为生活开销、扩张业务和购房，手头并不宽裕，把所有钱凑在一起，也才只有50万。实在没办法，何建强把这件事告诉了苏美彤，希望她能帮忙想想办法。

苏美彤得知田去病的情况后，既生气又心疼。她埋怨田嬛恩没把自己当好姐妹，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但生气归生气，她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到医院后，苏美彤二话不说，补齐了剩下的50万费用。之后，她找到梁院长，严肃地叮嘱道：“梁院长，田去病是我弟弟，您一定要尽全力救治。麻烦您组织全国名医会诊，制定一个最优质的治疗方案。以后我可能会忙，顾不上的时候，不管田去病的就诊卡里有没有钱，都不能中断治疗，所有费用我来承担。”梁院长对田去病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八年前就曾接触过这个特殊的病人，对苏美彤的要求连连点头答应。送走苏美彤后，梁院长立刻组织召开了田去病的病情研讨会。

考虑到ICU一般不允许家属随意进入，苏美彤便在高级病房区为田嬛恩安排了一个房间，方便医生随时联系她。

“恩恩，你怎么能这样啊！我真是又气又急，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找我！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姐妹？赶紧把卖房的信息撤了，我绝对不允许你卖房！”苏美彤急匆匆赶到ICU休息室，看到田嬛恩就忍不住数落起来。

田嬛恩低着头，一声不吭，就像犯错的孩子在父母面前一样。方珍珍见到苏美彤，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大哭起来。苏美彤伸出另一只手，把田嬛恩也拉进怀里，三个人抱在一起，一时间，休息室里满是哭声。不过田嬛恩很快调整情绪，反过来安慰起苏美彤和方珍珍。

“好了，都别哭了，先坐下慢慢说，别让人看笑话。”田嬛恩说道。

三人坐下后，田嬛恩把田去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苏美彤听着，之前的激动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她打电话给ICU主任，在主任的带领下，她们来到ICU的玻璃墙外看望田去病。此时的田去病正闲坐在病床上看书，护士告诉他姐姐来看他了，田去病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坚强地向她们挥手打招呼，还在纸上写下“别让姐姐担心，我会坚强”的字样。几个人就这样通过写字交流了一会儿，陪伴了田去病片刻后，才一起离开。

离开ICU后，苏美彤和ICU主任商量，希望能多些时间看望田去病。主任考虑到实际情况，特别照顾，允许她每天可以进入ICU三次。谈完后，苏美彤带着田嬛恩去高级病房。

“不行，我不能住这里，我住休息室就好。”田嬛恩连忙推辞。

“必须住下！你天天和那些人挤在休息室，能休息好吗？这房间是我用卡开的，钱都交了，退不了。我可是于氏集团的秘书，刚交钱就退，以后还怎么在公司立足？你要是不想让我难堪，就乖乖住下。不然的话，我把田去病卡里的钱收回来，取消ICU的特殊照顾，也不让梁院长组织会诊了！”苏美彤态度强硬地说道。

“别别别，彤彤，算我服了你。几年不见，你说话真是一针见血，我哪敢反驳啊。只是这次去病看病花了这么多钱，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给你。”田嬛恩有些无奈地说。

“急什么，我们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以后慢慢还。”苏美彤安慰道。

田嬛恩拗不过苏美彤，只好搬进了高级病房。高级病房果然设施齐全，不仅医疗器械完备，生活用品也应有尽有。每天都有专人按时送饭、打扫卫生。ICU那边也和高级病房这边做好了信息对接，一旦田去病有任何情况，医护人员会第一时间通知田嬛恩。

“这里也太豪华了！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真让人羡慕！”方珍珍一走进病房，就忍不住惊叹。

“别这么说，咱们之间的友谊才是最珍贵的。”苏美彤认真地说道，随后转身对田嬛恩说，“你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不管谁来看望，也有个落脚的地方。ICU休息室人多嘈杂，说话都不方便。你住在这里，我和珍珍轮流陪着你，你也不会孤单，别再自己为难自己了。”

田嬛恩故作无奈地感慨道：“哎，你这个嘴啊，真的是无敌了。”

在高级病房中他们喝着咖啡，几人围坐在一起，桌上的咖啡还冒着袅袅热气，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她们打开了话匣子。

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故事。她们一会儿聊起在职场上的起起落落，一会儿又回忆起学校里那些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当话题不经意间转到左同鑫、于新杰的时候，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苏美彤先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后默默低下了头，不再言语。田嬛恩也像是被触动了心底的某根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陷入了沉默。紧接着，方珍珍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周围客人偶尔的交谈声和咖啡杯碰撞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田嬛恩缓缓低下头，声音细小又带着几分颤抖：“他，他知道去病的事吗？”那声音里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感情，有担忧、有纠结，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让人猜不透到底藏了多少心事。

“谁？小杰吗？”苏美彤微微一怔，眼神有些闪躲，“哦，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要告诉他吗？”其实，她不是没时间说，而是心里一直在纠结，不敢轻易开口。

“不！不！不！”田嬛恩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急忙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慌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和他早就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想麻烦他。有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安心了。”

“哎！别这么肉麻好不好，你们能不能像我一样洒脱点啊！”方珍珍忍不住开口，眼神在田嬛恩和苏美彤之间来回穿梭，“我说你们俩啊，他单身，你也单身，以前感情又那么好，干嘛不在一起啊！还有，我藏了个超久的秘密，你们知道小杰那首《时光飞船》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吗？”说到这儿，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田嬛恩和苏美彤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方珍珍见状，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恩恩，你俩第一次分手的时候，有天半夜，你走到一个烤肉摊，正好碰到我和他。当时他特别伤心，喝了好多酒，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就是那次，他为情所伤，才创作出了那首歌。在那之前，他经常在学校海棠书社对面喝奶茶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眼睛就盯着你常去的地方，偷偷看你。我记得那时候还是冬天，天特别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可只要你在店里，他每天都去。唉，可惜最后还是分手了，他可真是又傻又痴情。”

“还有这样的事啊，我从来没听你和小杰说起过。”苏美彤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知道，每次我去书店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田嬛恩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也不是你以为的就一定是对的。能在一起是缘分，不能在一起，也只能说是今生无缘，何必强求呢。”

苏美彤和方珍珍听完，都陷入了沉默。她们心里明白，田嬛恩在感情上向来很固执，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不管别人怎么努力，都很难捂热。

正说着，田嬛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何建强打来的，连忙接通：“喂，建强，怎么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在高级病房1704呢......不是我想来的，是彤彤非要让我住到这里，你来了再说吧。”

没过多久，何建强就赶到了。他一进门，眼睛就被病房里的豪华装饰吸引住了，脱口而出：“这里真是阔气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这话一出口，田嬛恩和苏美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珍珍却护犊子一般，佯装生气地捶打着田嬛恩和苏美彤，嘴里还念叨着：“不许笑，不许笑！”何建强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可谁也没功夫搭理他。

等笑声渐渐停下来，田嬛恩恢复了镇定，问道：“公司的书弄得怎么样了？”

“这批图书已经送完了，下批书还得等一阵呢。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行。”何建强笑着回答，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哎，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代表我和去病谢谢你。”说着，田嬛恩就要站起来鞠躬。

“你坐下！你这是干什么！”何建强急忙大声制止，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这样做，可就太见外了。”

“不是的，我这辈子最亏欠的就是你们几个，这份恩情，我恐怕这辈子都报答不完。”田嬛恩心意已决，执意要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鞠躬致谢。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眼看看望田去病的时间快到了，田嬛恩他们赶紧收拾了一下，匆匆赶去病房。看完田去病后，几人来到医院的餐厅吃饭。餐厅为苏美彤专门准备了一个特色包间，这个包间可不一般，是于新杰家族和于新杰他们接待重要客人时才会用的。

吃完饭，苏美彤和何建强准备回去了，方珍珍则留下来陪着田嬛恩。刚走出餐厅，何建强就迫不及待地向苏美彤道谢：“彤彤，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帮恩恩了。”

“呵呵，何建强啊，何建强，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自作多情啊！”苏美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帮恩恩是因为我们关系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是是是，你们俩关系好，你肯定会帮忙的。”何建强尴尬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又遮遮掩掩地说：“彤彤，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啊？”

“什么事啊，你说，别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苏美彤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那个……嗯……”何建强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他知道这事吗？”

“他？谁啊？小杰吗？”苏美彤疑惑地盯着何建强。

“嗯。”何建强轻轻点了点头，明明想说于新杰的名字，却又像是有什么顾虑，不敢直接说出口。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我觉得既然他们俩没缘分，就没必要再打扰他了。你也知道，他平时忙得很，而且医院这边的事，经济上我都能处理好。”苏美彤说着，突然转过头，看向前方的路，不敢和何建强对视。

“就是，就是，于总那么忙，咱就别麻烦他了。以后还得多靠你照顾恩恩了。”何建强暗暗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苏美彤与何建强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各怀心事，就像八年前一样。于新杰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再也经不住任何打击了。苏美彤不想让外界的任何事情伤害到他，所以选择隐瞒。而何建强呢，八年前就是因为田去病，田嬛恩和于新杰才走到了一起。经过这八年的努力，他好不容易快要走进田嬛恩的心里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任何事情破坏自己的计划。他既不想破坏海棠书社和于氏集团的关系，也不想因为个人原因得罪于氏集团，连累所有股东和员工。虽然两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但他们想要的结果却出奇地一致，于是便心照不宣地达成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