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西屋电气

旧金山金融区的高楼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唐威第三次看向怀表，秒针走动的声响在安静的候客室里格外清晰。

郑海的同学佩德罗·沃尔顿又一次从主管办公室出来，西装后背已经洇出一片汗渍。

“卡森主管说会议还要延长二十分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郑海不安地扭动身子，压低声线：“唐老板，要不我们改天......”

“两个小时零三十七分钟。”

唐威合上怀表，金属表盖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佩德罗先生，感谢你的引荐。不过我想，卡森先生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也一样。”

佩德罗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自己旁边的学弟郑海，最终只是尴尬地点点头。

走廊里几个白人职员投来探究的目光，唐威视若无睹地大步走向电梯，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利落的节奏。

当唐威一行人离开后，佩德罗·沃尔顿终于不顾秘书的阻拦，直接冲进了主管的办公室。

通用电气在旧金山办事处的主管叫卡森，是个四十来岁留着地平海发型的胖子。

此时。卡森正和一个金发女职员坐在一张沙发上，看见突然有人进来，女职员赶紧站了起来，并整理了一下衣服。

佩德罗没去看这个头发散乱的金发女郎，上前说道：

“先生，他们真的带着很有前景的设计......您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们。”

“玛丽，你先出去，晚上记得一起吃饭”主管卡森拍了拍女职员的屁股，兴致索然的说道：

“只不过一个华人发明的小玩具罢了，沃尔顿，你太天真了。这些黄皮肤的家伙能有什么像样的发明？不过是些洗衣店的雕虫小技。”

秘书小姐这时也端着咖啡进来，见到里面没有冲突，不由松了一口气：“卡森先生，既然您不打算见他们，为什么还让他们等这么久？”

卡森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雪茄：“我是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些华人最近太得意忘形了，以为能和我们平起平坐？”

他划燃火柴，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他鹰钩鼻下的阴影，

“这样，等他们下次再来，咱们就用低价买下他们的设计图，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

“对不起，唐老板，我不知道通用电气的主管会是这样。”郑海从里面追了出来。

唐威抬头看了一眼高楼顶端通用电气那醒目的GE标识，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没有笑意，

“不是你的错，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他撇了一眼距离通用电气不远处，无论是建筑高度还是规模都小一大截的西屋电气，

他的脚尖在地上磕了磕，

“走，咱们去会会通用的死对头。”

西屋电力的办公楼隔着两个街区。

推开玻璃门时，前台的年轻姑娘正在整理文件，金发挽成一个严谨的发髻。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她说出职业性的问候，抬头时却见到进来的是三个华人，碧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唐威直接拿出一张名片：“我们是明大服贸公司，有一项业务想与西屋电气合作。”

前台女孩接过名片，烫金的中英文字在纸面上微微凸起，她惊讶于这个华人少年竟然如此大胆与直接。

“您请稍等。”

或许是唐威的气场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女孩长长睫毛下的蓝眼睛打量了他两眼后，竟然真的去了后面的办公区。

等候的时间，李福有些紧张地摸着公文包的搭扣，

“少东家，要是西屋也......”

唐威注视着前台西屋公司的WE标志，“那就去找太平洋煤气公司，再不行咱们就自己搞个发电站。”

不到十分钟，前台小姐走了出来，

“唐先生，米勒先生正在等您。”

与通用电气的气派办公楼相比，西屋电力的显得简朴许多，三十平的办公室弥漫着雪茄和皮革的气息。

“一个华人公司做出来的电动洗衣机，有意思。”

西屋电力旧金山办事处的业务主管卡尔·米勒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灰蓝色的眼睛透着精明。

他接过唐威递来的洗衣机概念图，仔细翻看了一会儿，面部表情从随意慢慢变得专注，

他突然抬头，“你们之前是不是也去过通用电气？”

郑海忍不住偷偷瞄了旁边的唐威一眼，但唐威却显得很坦然，

“去过，但这家公司从老板到下属都透着一股子让人作呕的傲慢。”

卡尔·米勒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原来不仅仅只有我们不喜欢那个美国发明大王。”

唐威微微一笑：“正因如此，我才来找西屋。我们的洗衣机如果用交流电系统，能耗可以再降低20%。”

米勒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在与爱迪生的直流电系统的竞争中，西屋电气所依赖的特斯拉交流电系统逐渐占据了市场主导权。

但在交流电应用领域，西屋公司反而成为了大大落后的一方，乔治·威斯汀豪斯先生（西屋公司总裁）不禁有一种为通用电气做了嫁衣的感觉，

他们现在急需找到一款与通用电气相匹敌的应用产品。

米勒用指甲在概念图上划了划，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们知道现在旧金山有多少家庭能用上交流电？”

唐威扫了一眼身边的郑海，郑海立刻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这是市政厅下季度的电网扩建计划，这个冬天之前，在旧金山就可以至少实现40%的家庭通电。”

米勒挑眉的动作几乎难以察觉。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在橡木办公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唐威注意到对方右手无名指有一圈明显的戒痕，袖扣却是崭新的纯银制品。

米勒按下呼叫铃。“给三位先生准备咖啡，不要加糖。”

他转向唐威，“我猜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唐威微笑默认。

侍者端来的骨瓷杯底印着西屋公司的闪电标志，咖啡的苦香中带着一丝肉桂味。

米勒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说说看，你们想和我们西屋电气怎样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