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护骨都打马而去，宇文坚收回目光，侧首看着呼延乙那楼道：“这次大宁骑表现的不错，可见你私下里是下了功夫的，不然此次我也不好对大单于的爱将们逼迫过甚。”
呼延乙那楼黝黑的脸上不免露出自豪的笑意，今日能压过王庭精锐，自然是大伙平日里下的苦功多。
“箭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呼延乙那楼扭身从护卫手中接过一支箭矢，双手递了过来，道：“按大王的吩咐，凿头箭造出来了，先出了五十支预用。”
拿起凿头箭，宇文坚仔细打量了起来，随后扭头吩咐道：“去宰一只羊，用来当靶子，给它穿上咱们的甲。”
“诺。”
嗖！
宇文坚松开弓弦，凿子箭飞射而出，正中羊身。
瞧着甲片上的一道白痕，侍卫上前摸了摸，转头呼报道：“甲未损。”
宇文坚面不改色，继续道：“换重弓来。”
嗖！
不用播报，宇文坚便能望见凿子箭直插进甲。
待侍卫拖过来羊靶，七手八脚的揭开甲胄，箭矢插透羊皮，直入肉中。
见此，呼延乙那楼抬头激动道：“高句丽与我们的甲胄差距不大，能透此甲，彼之亦能透。”
“若是高句丽人也有专门破甲的箭呢？你知道的，我们的甲骑只是少数，多的是部族骑兵。”
说着宇文坚扭头吩咐道：“将靶子放回原处，换把高句丽弓来。”
“诺。”
果然高句丽的重弓用凿箭亦能透甲，但若是寻常弓矢，则只能在甲胄上留下一道白痕。
宇文坚知道在冶炼铁器方面，高句丽比自家强出不少，凿头箭很容易被仿制，这一招鲜的手段，怕是只能用一次。
见宇文坚思索未语，呼延乙那楼道：“高句丽虽精弓射，但远非人人都能开重弓和大弓，只要高句丽不集中用重弓埋伏，我甲骑当来去自如。”
宇文坚摇头道：“不要寄希望于敌人都是傻子。
若是高句丽人孱弱至此，慕容廆也不会打了几次都没打下来。”
呼延乙那楼点头认同。
想了想，宇文坚道：“围猎大比前，从军中选出能用重弓者，内附绸衣，中披皮袍，外披战甲，装备凿箭，以为重甲射骑。
每战反复抵近敌阵，敌箭必然难透，借助重弓凿箭之威对敌，力竭方还，几番下来，敌军战心必溃。”
重甲护身，箭矢索命，不予近战，呼延乙那楼脑海里闪过白嫖二字。
略带兴奋的搓搓手，呼延乙那楼道：“新军当用新名，不知此军当为何名？”
宇文坚道：“昔年匈奴人称呼善射者为射雕者，我鲜卑当不输于前，此军唤落雕，今后扩编可为落雕营，至于百夫长便由护骨都去吧。”
“护骨都？”
呼延乙那楼疑惑道：“护骨都新附不久，军中善射者甚重，大王选护骨都去，怕是难服人心。”
宇文坚瞥了眼呼延乙那楼道：“机会我给出去了，至于能不能压住底下人，那是新任百夫长要面对的问题。
再说先前我曾在王帐提议暂缓对漠北诸部的接纳，这让很多跟漠北有旧的贵族颇有微词，拔擢护骨都上来，也算是变相安抚他们。”
呼延乙那楼顿了下，道：“是我想少了。”
宇文坚摆摆手，道：“这些事都是小事，第一批运来的芦苇箭要尽快分发下去，让战士们尽快熟悉。”
呼延乙那楼面露难色，道：“大宁骑还好说，虽对芦苇箭杆颇有怨言，但都按令分发了下去。
王庭军本不缺箭矢配备，除了万夫长的亲族咬牙拿了一批，其余千夫长都找借口拒绝了此箭。”
宇文坚面色不善，谁不知道精箭好使。
芦苇箭纵使有千般不好，但有一个优势谁也比较不了的优势，便宜。
宇文部除却铸造铁矢的原料需要进口外，箭杆和尾羽都能大量自产，这会极大减轻王庭的财政压力。
芦苇箭只要用对时机，功效与一般箭矢无二，大规模的抛射和箭雨，这种不用多大准头的场面，芦苇箭正当用。
量大管饱下，身穿皮衣的部族骑兵便能减少拼杀，这能极力护住自家的基本盘。
宇文坚直接下令道：“将芦苇箭分发至每一个千人队，那个千夫长有意见，让他亲自来找我，到时候我送他们回王庭。
虽说只能去一二个，不过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诺。”
当一辆辆满载纺织物的牛车，自大宁营开拔，车队徐徐向南，直奔蓟城，草原的夜愈发的凉了下来。
枯黄的草地难觅青色，在王庭骑兵的护卫下，宇文莫圭带着王庭显贵移师行营，左贤王部麾下的围猎，到了该检验的时候。
马背上，宇文莫圭瞧着沿途的岗哨和巡查骑兵，心中不免点了点头。
同行的宇文屈云笑道：“瞧这样子，逊昵延这小子倒是练的不错。”
“哼！本单于给他的就是精兵，要是再训不出个样子，那就得想想是不是自身出了问题。”
宇文屈云哑然一笑，道：“大哥还在为前几天的那两个千夫长生气？
逊昵延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事后再闹腾，便是连我也看不下去，军令还是要执行的。”
“你倒是替他说起话来了，你和破六韩奎太过宠溺他，否则也不会有人天天去王帐扰我。
算算日子，你跟吉儿有多少日子没见了，都是王庭看重的人才，我家都不够用，何必送到南面去。
并州刘琨，本单于听都没听过的人物。”
听着宇文莫圭的抱怨，宇文屈云也是无奈，宇文坚的一番作为，总是令人捉摸不透，而且每次都在挑拨贵族们习以为常的习惯，没有北人南来，怎么壮大部族。
不过按以往的结果来看，倒不像是有恶果来。
宇文屈云道：“依我看大哥也别太过在意贵族们的唠叨，北面的部族闹腾，无非是王庭不让他们吃弓卢水下游的部族来肥己。
毕竟我宇文部，有部族争相来投的也是第一次，谁能望着眼前的肥羊而不下嘴呢。
大哥可曾想过，今夕与往日有何不同，才会使得诸部南投呢？”
宇文莫圭眉头一挑，犹疑道：“你是说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