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裴济安倒是没有再把手谕拿出来再念一遍,只是拿出来亮给二人看了看。
贾政贾赦诚惶诚恐地谢了恩,又看向裴济安身后的那群兵士。
没办法,这群大汉实在是太显眼了。
虽说宁荣二府差不多占了一条街,但总还有人来往经过。
再这么站着,要不了多久整个神京都会传贾家被抄了的谣言。
裴济安看着二人神情,挥了挥手,示意后边人先离开。
萧庆会了意,带着众人朝着东边而去。
这也是裴济安早安排好的。
他虽然架子摆的大,但也只是为了吓吓贾家,加上试探一下而已。
毕竟他也不清楚朝中局势到底如何,皇帝又为什么会专门挑他一个勋贵带出来的守备过来监看贾府。
从目前的观察来看,贾家人应该还是很慌的,应该也不明白皇帝派裴济安来的用意。
贾政见兵士们散去,感激地看了裴济安一眼,抬手请他入内。
裴济安也毫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包括王熙凤等人在内,内眷显然都已经提前躲了起来,院内只有贾政贾赦并一众小厮来迎。
裴济安跟着贾政二人,在南大厅坐下。
一旁小厮上茶。
待茶上毕,各色小面果摆齐,小厮们各自退下。
贾政正要说话,却见裴济安牛饮一碗茶后,直接拿箸挑茶果吃了起来。
贾赦再次投来鄙夷的目光,心道果然是土鸡瓦狗,这等粗茶果也吃的如此津津有味。
裴济安吃完几个绿茶南瓜饼,这才看向二人。
面对裴济安锐意的目光,贾赦迅速从心地收起鄙夷,贾政也连忙假笑。
贾赦接着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楠木书橱边,取下一个盒子,递到裴济安面前打开。
贾政在旁边侧过脸去,似乎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毕竟他常以道学先生自居,若不是关乎家族存亡,岂能眼看如此?
裴济安低下眸子看了看。
满满一盒白灿灿的银子。
成色看上去,最起码是九九成。
少说也有几百两。
实在是……
太抠了。
裴济安冷笑一声,伸手盖上盒子。
这个时候,西班牙银元已经通过丝绸和瓷器贸易大量流入大周,一两银子的购买力也就相当于前世五六百块而已。
他可是带着钦旨来的,贾家就拿这个考验他?
有点瞧不起人了。
更何况,现在形势未明,在没弄清楚朝中局势之前,他可不敢随便收贾家的银子。
“裴总旗,这是给各位弟兄们买茶吃酒的一些钱,您看……”贾赦道。
“劳烦好意,不过不必了。”裴济安淡淡回应。
接着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宁府的贾珍呢?”
“啊……在东府内。”
“叫他过来。”
“啊?”
“叫他过来,还有贾蓉,也一齐喊过来。”裴济安重复道。
贾政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贾赦一个袭一等将军,他一个工部员外郎,对裴济安低声下气也就罢了,毕竟怎么说也是客人,就当尽主人之礼了。
但裴济安这么颐指气使地喊贾珍这个贾家族长过来,就有点打两府的脸了。
作为一个自认清高的公侯子孙,贾政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轻侮。
裴济安平静看着二人,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他也不是真要羞辱贾府。
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试探一下罢了。
以他对贾政性子的了解,如果他真去叫贾珍过来,那说明贾府真的离完蛋只有一步之遥了。
如果没去,说明包括贾府在内的四王八公和四大家族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需要收敛些态度。
所以他没有提到贾府真正的门面,贾敬和贾母,免得太难看无法收场。
见贾赦一言不发,贾政支支吾吾,裴济安便已经知道了想要的信息。
勋贵集团在朝中应该还有一定势力,还没到被随意拿捏的地步。
于是笑道:“实在为难的话,我待会再去拜访宁府就是。”
贾政听了,长吁一口气。
贾赦依旧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很明显是在忍着气。
裴济安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任何客气话。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皇帝单独点中过来,但贾府显然也不知道。
自己只能装的有背景一些,好让贾府忌惮。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只是饮茶,左右说一些闲话,但凡贾政贾赦想要打听局势的关键信息,裴济安就神秘一笑,把话题岔过去,急得贾赦咬牙切齿。
不过,裴济安还是多少提到了自己和王子腾一同上过战场的事,算是侧面表示自己不是贾府的敌人。
但至于是不是朋友,那就另说了。
须臾茶毕,裴济安起身告辞。
贾政也起身留饭,裴济安只说还要去宁府,便不再多言,出门朝着东府而去。
终于等到裴济安离开,贾赦便猛地一捶桌子,狂怒道。
“不知好歹的东西,一时得势,便翘到天上去,以后有他受的!”
贾政没理他,自顾起身,朝着穿堂而去。
“你去哪!”
“去禀告母亲,她老人家还心忧着呢!”
“……”
……
另一边,裴济安已被贾珍请入府中。
比起贾政贾赦,贾珍就显得从容得多,没说两句,就在裴济安面前摆起谱来,一副老爷见下人的气势。
裴济安先是被他这幅姿态整得有些懵,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后面慢慢寒暄过去,套了几句话,才发现贾珍不是知道的更多,只是更会装一些而已。
他想装出一副一切还尽在贾府掌握中的姿态,唬住裴济安。
但一问到关节处,就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再加上荣府那边的表现,裴济安就确定贾珍也是硬吹而已。
贾珍却是没意识到这一点,依然被捧得飘飘欲仙,聊着聊着甚至起了兴,对裴济安道。
“我见你也是个识大体的,既然皇上派你来,想必也是圣心大眷之人,品德自然过得去,不若拜我为义父,以后运势自然亨通的。”
裴济安听了也是想笑。
给你几分颜色,还真把自己当块料了。
但此时还不到骑脸贾府的时候,于是稍微想了一下,道。
“公若不弃,裴某倒是可以作为蓉儿之义父,与公以兄弟相称。”
贾珍听到公若不弃,本来已经捋须自得,但听到后面的话,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起来。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看到裴济安将手按在刀柄上,又想起贾府如今的处境,把话憋了回去。
心下更是愠怒。
原来这小子根本没被吓到,只是哄着自己玩而已。
不免又恼又气。
一时气血攻心之际,却听裴济安问道。
“不知令郎如今可有婚配?”